學達書庫 > 桐華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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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搜集食材民方、寫菜譜。漢人不善做牛羊肉,胡人不會用調料、不懂烹製蔬菜,她可以邊走,邊把兩族做食物的好方法傳授給彼此,讓大家都吃到更好吃的食物…… 劉弗陵心內酸楚,他把雲歌禁錮在身邊,禁錮的是一個渴望飛翔的靈魂。雲歌在皇宮內的日子,何曾真正快樂過? 不過幸好,他們的日子還有很長。 皇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卻要為了保住它,失去一切。把它給有能力、又真正想要的人,他們會做得更好。 放棄皇位,他可以和雲歌去追尋他們的幸福。 劉弗陵慶倖自己做了此生最正確的決定,他也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飛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雲歌,你有錢嗎?」 雲歌還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聞言呆呆地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沒有,不過我會去賺錢。」 劉弗陵嘉獎地拍拍雲歌的腦袋,「看來我這個媳婦討對了。以後要靠你養我了。」 雲歌笑得眼睛彎彎如月牙。 「是哦!某個人只會賣官,以後沒得官賣了,好可憐!將來就跟著我混吧!替我鋪床、疊被、暖炕,服侍好我,我會賞你一碗飯吃的。」 劉弗陵聽到雲歌的軟語嬌聲,看到她眉眼盈盈,心中一蕩,不禁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下,「我一定好好『服侍』。」 雲歌臉紅,啐了他一聲,卻不好意思再回嘴,只悻悻地噘著嘴。 劉弗陵對雲歌思念多年,好不容易重逢,雲歌卻一直拒他千里之外。此時雲歌就在他身畔,近乎無望的多年相思全成了真,心內情潮澎湃,不禁脫了鞋子,側身躺到雲歌身旁,握著她的手,靜靜凝視著她的側臉,心內只覺滿足安穩。 雲歌感受到耳側劉弗陵的呼吸,覺得半邊身子酥麻麻,半邊身子僵硬。有緊張,有陌生,還有喜悅。 只願她和他安穩和樂、天長地久。 劉弗陵看雲歌緊張,怕影響到內傷,手指鉤著雲歌的手指,打趣地說:「等你病好了,我一定洗耳恭聽你唱情歌,省得有人大庭廣眾下抱怨,這閨怨都傳到異邦了。」 雲歌和阿麗雅說時,一派泰然,此時想到劉弗陵聽她當眾鬼扯,不知道當時心裡怎麼想,羞紅了臉。 「你還敢嘲笑我?我那是為了幫你贏!我說那些話都是有的放矢,不是胡亂說的。羌族少女十三歲時會收到父兄為其準備的一柄彎刀,作為成年禮,等她們找到意中人時,就會把彎刀送給對方,作為定情信物。阿麗雅的彎刀還沒有送出,證明她還未定情。羌族少女頭巾的顏色也大有講究,綠色、粉色、黃色、藍色都代表著男子可以追求她們,阿麗雅的頭巾卻是紅色,紅色代表她不想聽到男子的情歌,不歡迎男子打擾她。阿麗雅既未定情,為何會用紅色?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已經有了意中人,但是她還未告訴對方。我當時想誘她答應文鬥,必須先讓她對武鬥有畏懼,可草原女兒很少會膽怯畏懼,所以我只能盡力讓她覺得有遺憾和未做的事情。阿麗雅以公主之尊,都不敢送出彎刀,只越發證明意中人在她心中十分特殊,阿麗雅的感情越深,就越有可能同意文鬥。」 劉弗陵此時才真正了然,原來雲歌當時沒有一句廢話,她的每個動作、每句話都在擾亂阿麗雅心神,等雲歌提出文鬥時,阿麗雅才會很容易接受。 劉弗陵捏了捏雲歌鼻子,動作中有寵溺,有驕傲,「看來我該謝謝阿麗雅的意中人,他無意中幫了漢人一個大忙。」 雲歌的笑有點僵,呵呵乾笑了兩聲,「這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若讓我三哥知道我鼓搗女子去追他,定會把我……」雲歌做了個怕怕的表情。 劉弗陵幾分詫異、幾分好笑,「阿麗雅的意中人是你三哥?原來你早知道她。」 「不是,不是,我是近處看到阿麗雅才知道,你看到她手腕上帶的鐲子了嗎?掛著個小小的銀狼面具,和我三哥戴的面具一模一樣。你說一個女孩子貼身帶著我三哥的面具,能有什麼意思?」雲歌樂不可支,笑出了聲,「三哥要鬱悶了……哎呀!」 牽動了傷口,雲歌疼得眼睛、鼻子皺成一團。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劉弗陵忙道:「不許再笑了。」 雲歌齜牙咧嘴地說:「我心裡開心,忍不住嘛!你快給我講點不高興的事情聽,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長安?越快越好!我真想傷一好,就和你離開長安。」 劉弗陵肅容,想嚴肅一點,可是眼睛裡面仍是星星點點快樂的星芒,「沒有那麼快,不過我想一年之內肯定可以離開。」 「我看大哥很好,嗯……大公子除了有點花花眼,好像也不錯,傳給他們中的誰都應該不錯的。為什麼還需要那麼長時間去選擇?怕朝廷裡面的官員反對嗎?還是怕藩王不服?」 「雲歌,我也很想快一點離開長安,可是……」劉弗陵神情嚴肅了起來,「你記得大殿上,陪著劉病已唱歌的那些人嗎?我不在乎朝廷百官如何反應,更不會在乎藩王的意思,但是我在乎他們。」 雲歌點了點頭,「嗯。」 「讓克爾嗒嗒畏懼的不是劉病已,更不是大殿上的文官武將,而是劉病已身後會慨然高歌的大漢百姓。他們辛勤勞作,交賦稅養活百官和軍隊,他們參軍打仗,用自己的生命擊退夷族,可他們希冀的不過是溫飽和平安。我在位一日,就要保護他們一日。現在我自私地想逃離自己的責任,那我一定要保證把這個位置太太平平地傳給一個能保護他們的人。如果因為我的大意,引發皇位之爭的兵戈,禍及民間百姓,我永不能原諒自己。」 雲歌握住了劉弗陵的手,「我明白了,我會耐心等待。你放心,我覺得不管是大哥,還是大公子,都肯定會保護好他們。」 劉弗陵笑道:「劉賀,我比較瞭解,他的志向才學都沒有問題,可他一貫裝糊塗,裝得我實在看不出來他行事的手段和風格,需要再仔細觀察。劉病已心性更複雜,也需要仔細觀察一段時間。」 雖然新年宴席出了意外,可在劉弗陵和霍光的心照不宣下,知道的人很有限。只一批禁軍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雲歌的意外似乎像其他無數宮廷陰謀一樣,黑暗中發生,黑暗中消失,連清晨的第一線陽光都未見到,已經在眾人的睡夢背後泯滅。 可實際上,卻是各方都因為這個意外,開始重新佈局落子。各方都有了新的計畫,未再輕動,這反倒讓眾人過了一個極其安穩的新年。 雲歌午睡醒來,看到劉弗陵在榻側看東西,眉宇輕皺。 聽到響動,劉弗陵的眉頭展開,把手中的東西放到一邊,扶雲歌起來。 雲歌隨手拿起劉弗陵剛才看的東西,是官員代擬的宣昌邑王劉賀進長安覲見的聖旨,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官面話。 雲歌笑問:「你打算把劉賀召到京城來仔細觀察?」 「不僅僅是觀察,有些東西,從現在開始就需要慢慢教他們做了。我三四歲的時候,父皇已經教我如何看奏章,如何領會字句背後的意思了。」 抹茶在簾外輕稟了一聲,端了藥進來,動作極其小心翼翼,雲歌知她還在內疚自責,一時間難好,只能無奈一笑。 劉弗陵拿過聖旨放到一邊,從抹茶手中接過湯藥,親自服侍雲歌喝藥。 劉弗陵喂雲歌吃完藥,拿了水,給她漱口,「不過還不知道他肯不肯來。皇帝和藩王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一方面,藩王宗親和皇帝的利益一致,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更是劉氏的天下,如果皇帝的位置被人搶了,是整個劉姓失去天下。藩王宗親的存在是對朝中文臣武將的震懾,讓眾人明白,皇室人才濟濟,即使皇帝沒了,也輪不到他們;另一方面,皇帝要時時刻刻提防藩王的其他心思,防止他們和大臣勾結。當然,藩王也在時時刻刻提防皇帝,有異心的要提防,沒有異心也要提防,因為有沒有異心不是自己說了算,而是皇帝是否相信你。史上不乏忠心藩王被疑心皇帝殺害或者逼反的例子。」 一道詔書都這麼多事?雲歌鬱悶:「你覺得劉賀不會相信你?他會找托詞,拒接聖旨,不進長安?甚至被你這詔書嚇得起異心?」 劉弗陵頷首,「沒有人會相信皇帝,何況他所處的位置。這天下,也只得你信我。」 「那我們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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