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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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晚上那個辛辣刺激卻一點毒都沒有的煙霧。 那個女子說雲歌昨日夜裡離開長安……昨日夜裡? 過去、現在的事情交雜在腦中,紛紛紜紜。 于安以為劉弗陵對宦官笑鬧不悅,立即跪下:「陛下,奴才調教手下不力,一定會……」 劉弗陵一字一頓地問:「于安,昨日夜裡的煙霧是調料?」 于安愣了下,命小宦官將聊天的宦官七喜叫過來問話。 來的宦官正是昨日夜裡追孟玨和雲歌的人,「回稟陛下,因為後來起了大火,沒有灰燼可查,奴才們也不能確定那些刺激的煙霧是什麼。後來香氣撲鼻的煙霧倒的確是毒藥,而且是用藥高手配出的毒藥。」 劉弗陵問:「你們剛才說的調料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一個刺客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調料撒我們,嚷嚷著是毒藥,所以奴才們私下裡開玩笑說只怕先頭的煙霧也是調料所制。」 劉弗陵身子踉蹌,扶住了身側的玉石欄杆,聲音喑啞到透出絕望:「那個拿調料撒你們的刺客有……有沒有……被……殺死?」 從劉弗陵的異常反應,于安明白了幾分,臉色煞白,一腳踢到七喜身上,「這些事情為什麼沒有稟告我?」 七喜忍著疼,急急說:「奴才沒當這是什麼重要事情,那些刺客都用斗篷遮得嚴嚴實實,黑夜裡,又有濃煙,當時還一直流淚,奴才分不清誰是誰,也沒有看清是誰丟我們調料。」 于安喝道:「滾下去!」 他從懷裡掏出幾個荷包遞給劉弗陵,聲音抖著:「陛……陛下,聽負責審口供的下屬回報,那個關在地牢裡的刺客是……是個女子。奴才真是蠢材,看到荷包上的刺繡都壓根兒沒有往那方面想,雖的確很難把雲歌姑娘和刺客聯繫起來,可……奴才真是蠢材!」于安「啪啪」甩了自己兩個耳光,「陛下,雲歌姑娘只怕在地牢裡。」 劉弗陵拿過荷包,瞟到一個荷包上精工繡著朵朵逍遙的白雲,心驟然一縮。 把荷包湊到鼻端聞了下,各種調料的味道。 有幾個女子貼身攜帶的荷包不裝香料,反倒裝著調料?他緊緊攥著荷包,啞著聲音說:「你還在等什麼?」 于安再不敢遲疑,立即在前面跑著領路。 為了防止犯人逃跑,通向地牢的樓梯修得十分狹窄蜿蜒。 因在地下,終年不見陽光,通風又不好,潮濕陰冷的地牢內彌漫著一股酸腐的味道。 劉弗陵每走一步都只覺心一縮。 雲歌,雲歌,我竟然把你關在了這樣的地方! 竟然是我讓你重傷?! 從昨夜到現在,整整一天,任由你躺在這裡等待死亡! 劉弗陵……你究竟在做什麼?! 于安近乎無力地說:「因為想拿口供,命大夫來看過,處理過傷口,關在最好的牢房裡,還專門拿了氈墊……」 于安越解釋,越沒有力氣。當看到「最好」的牢房裡,受著「特殊」照顧的人時,立即閉上了嘴巴。 一條粗甸氈裡裹著一個毫無生氣的女子。 烏髮散亂地拖在泥中,面容慘白,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 劉弗陵跪在她身旁,冰冷的手拂上她的面頰。 滾燙的面容……不是……不是冰冷…… 幸虧不是冰冷…… 可竟然是滾燙…… 雲歌?雲歌? 摸過她的脖子間,雖沒有找到發繩,可那個竹哨卻是舊識。 劉弗陵大慟,將雲歌小心翼翼地擁入懷中,一如小時候。 雲歌一隻腳的鞋子已被鮮血浸透,而另一隻腳的鞋子不知去了何處,只一截滿是污泥的纖足掩在稻草中。 劉弗陵用袖去擦,血色泥汙卻怎麼都擦不乾淨。 天山雪駝上,小女孩笑靨如花。 雪白的纖足,半趿著珍珠繡鞋,在綠羅裙下一蕩一蕩。 他握著竹哨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太過用力,竹哨嵌進手掌中,指縫間透出了血色。 雲歌!雲歌! 九年後,我們居然是這樣重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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