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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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三招,廣陵王已看出雲歌雖然會點拳腳功夫,招式也十分精妙,可顯然從未下功夫練習過,招式根本沒有力道,恐怕連半頭桀犬都打不過,之前也不知道怎麼嚇唬住了桀犬。 雲歌完全是模仿從雪狼身上學來的氣勢和嗚鳴。 桀犬本以為遇到了狼,從氣勢判斷,還絕非一隻普通的狼,所以才分外小心。此時發現不是,謹慎消失,殘忍畢露。一隻攻向雲歌的腿,雲歌後退,裙裾被桀犬咬住,另外一隻借機跳起,躍過同伴身子,直撲向雲歌的脖子。雲歌的裙裾還在桀犬口中,為了避開咽喉的進攻,只能身子向後倒去。 平君不敢再看,一下閉上了眼睛,只聽到一聲粗啞的慘叫,她的眼淚立即流了出來。 忽又覺得聲音不對,立即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富裕護住了雲歌。此時,兩隻桀犬一隻咬著他的胳膊,一隻咬著他的腿。 富裕慘叫著說:「王上,吃了奴才就夠了,這兩位姑娘是公主的貴客,並非平常奴婢……」 廣陵王卻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只是興致盎然地看著眼前一幕。 雲歌翻身站起,揮舞棍子,和桀犬相鬥,阻止它們接近富裕的咽喉。 許平君一面哭,一面撲過去,撿起根棍子胡亂舞著。 不過一會兒工夫,雲歌和許平君也被咬到。 三人被桀犬咬死,只是遲早的事情。 正絕望時,忽聽到一個人,有氣無力地說:「今天打獵的獵物是人嗎?王叔可事先沒有和我說過呀!容侄兒求個情,吃奴才沒事,美人還是不要糟蹋了,王叔不喜歡,就賞給侄兒吧!」 廣陵王劉胥掃了眼昌邑王劉賀,笑著說:「這兩隻畜生被我慣壞了,一旦見血,不吃飽了,不肯停口。」 劉賀一面朝桀犬走去,一面搖頭,「唉!怎麼有這麼不聽話的畜生呢?養畜生就是要它聽話,不聽話的畜生不如不要。」 話語間,只聞一聲兵器出鞘的聲音,眾人還未看清楚,一隻桀犬的頭已經飛向了半空,另外一隻桀犬立即放開富裕,向劉賀撲去,劉賀慘叫一聲,轉身逃跑,「來人!來人!有狗襲擊本王,放箭,放箭!」 立即有一排侍衛齊步跨出,搭弓欲射。 兩隻桀犬,從培育優質小狗,篩選桀犬,到桀犬養成,認他為主,費了劉胥無數心血,卻不料眨眼間就失去了一隻,另外一隻也危在旦夕,他強壓下火氣,招回了剩下的桀犬,眼內噴火地盯著劉賀。 雲歌此時才有功夫看誰救了她們,立即直了眼睛。 大公子?他……他是藩王? 難怪紅衣那麼害怕他被霍光、上官桀他們看見。他居然欺騙了她們……不對……他好像早就和她說過他是藩王,是自己當成了玩笑。 他是藩王?他是被她和許平君嘲諷笑駡的大公子? 雲歌有些頭暈。 許平君死裡逃生,一個震驚還未過去,另外一個震驚又出現在眼前,不禁指著劉賀大叫了一聲,雲歌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劉賀依舊是那副不羈輕佻,笑意滿面的樣子,只不過這次不是朝著雲歌和許平君笑,而是看著廣陵王笑。 廣陵王的怒火,他似乎一點感受不到,笑得如離家已久的侄子在異鄉剛見到親叔叔,正歡喜無限,「王叔,聽說狗肉很滋補,可以壯陽,不如今天晚上我們燉狗肉吃?」 廣陵王驀然握著拳頭,就要衝過來,他身後的隨從攔住了他,低聲道:「那是個瘋子,王上何必和他一般計較。如果在這裡打起來,不是正好給了皇帝和霍光找碴兒的機會?」 廣陵王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對著劉賀冷笑著點頭,「好侄兒,今日的事,我們日後慢慢聊。」 劉賀皺起了眉頭:「我可沒龍陽之癖,只喜歡和美人慢慢聊,男人就算了。何況你還是我王叔,又大我那麼多,這都罷了,反正我們皇家的人亂個把倫不算什麼,最緊要的是王叔長得……唉!侄子記得皇爺爺六十多歲時,依舊相貌堂堂,妃子們也個個都是美人,皇叔卻……」劉賀上下打量著廣陵王,表情沉痛又遺憾地搖頭。 廣陵王的臉色由黑轉青,由青轉白。 廣陵王殘暴嗜殺,貼身隨從看他的樣子,怕禍殃己身,不敢再勸。 一個瘋子藩王,一個莽夫藩王,兩人相遇就如往熱油鍋裡澆冷水,不「劈裡啪啦」都不行。兩邊的侍從都開始挽袖擦掌,做好了準備,去打他個「劈裡啪啦」的一架。 忽聞馬蹄聲急急,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成君不知王上在此行獵,未及時回避,驚擾了王上,求王上恕罪。」 霍成君一面說著,一面從馬上跳下,趕著給廣陵王請安。 和霍成君並騎而來的孟玨也跳下馬,上前向廣陵王行禮,視線從雲歌身上一掃而過。 廣陵王對霍光的忌憚,更勝於勢單力薄的皇帝,雖然心裡厭惡,仍是強擠了一絲笑出來:「快起來,不知者不為罪。幾年未見,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那只已經被廣陵王喚回的桀犬好似聞到什麼味道,鼻子深嗅了嗅,忽地嘶叫了一聲,猛地掙脫項圈,向霍成君撲去。 眾人都失聲驚呼,廣陵王也是失態大叫,想喚回愛犬,愛犬卻毫不聽從。 危急時刻,幸有孟玨護著霍成君躲開了桀犬的攻擊,他自己堪堪從桀犬嘴邊逃開,一節袍擺被桀犬撕去。桀犬還想再攻擊,已經被隨後趕到的侍從團團圍住,趕入了籠中。 霍成君面色蒼白,眾人也都餘驚未去。 只劉賀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笑眯眯地盯著霍成君上下打量,一副浪蕩紈絝子的樣子,毫無男女之別的禮數,也毫不顧及霍成君的身份。 霍成君側頭盯了劉賀一眼,心中不悅。雖然看他的相貌穿著,已經猜出對方身份,但反正第一次見,索性裝作沒有認出昌邑王,連禮也不行。 廣陵王面上帶了一分歉然,強堆著笑,想開口說話。 霍成君忙笑道:「王上的這只獵犬真勇猛。我哥哥還揚揚自誇他養的桀犬是長安城中最好的,和王上的獵犬相比,簡直如尋常的護院家狗。若讓我哥哥看到這樣的好犬,還不羡慕死他?」言語中隻字不提剛才的危險,談笑間已是避免了廣陵王為難。 廣陵王的笑意終於有了幾分真誠,「你哥哥也喜歡玩這些?以後讓他來問我,不要說長安最好,就是天下最好也沒問題。」 霍成君笑著謝過廣陵王,瞟了眼地上的雲歌,驚訝地說:「咦?這不是公主府的人嗎?他們三個冒犯王上了嗎?」 廣陵王冷哼一聲。 霍成君賠著笑道:「容成君大膽求個情,還望王上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饒他們一次,若所犯罪行,真不可饒恕,不如交給公主發落。畢竟游獵是為了開心,王上實在不必為了這些無足輕重的人傷了兄妹感情。」 廣陵王當著霍成君的面不好發作,餘怒卻仍未消,恨瞪向昌邑王。一旁的隨從忙借機在廣陵王耳旁低低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等事成之後,王上就是想拿他喂狗也不過一句話。」 劉賀以袖掩面,遮住廣陵王的目光,一副害羞的樣子,「哎呀呀!王叔,你可別這樣看著我,人家都說了不行了。你當著這麼多人,一副想『吃』了我的樣子,傳出去實在有損皇家顏面。」 廣陵王猛然轉身,趕在劉賀再說什麼讓他忍不下去的話前,翻身上馬,匆匆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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