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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沒有。病已吩咐我的話,你都聽到了,就是讓我們只專心做菜,別的事情,做聾子、做啞子、做瞎子。我搞不清楚他究竟是願意我們來,還是不願意我們來。」

  雲歌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男人的心思,琢磨來琢磨去,只是傷神,還是不要想的好。」

  許平君正在飲茶,聽到雲歌的話,一口茶全噴了出來,一面咳嗽,一面大笑,「小丫頭,你……你琢磨哪個男人的心思琢磨到傷神了?」

  雲歌裝作沒有聽見,迅速跑出了房門,「我去問問侍女姐姐大概要我做些什麼樣的菜。」

  雲歌琢磨公主傳召她,只能是為了做菜,可是來了兩天,仍然沒有命她下過廚房,她這個廚子,日日吃的都是別人做的菜。

  雲歌問了幾次,都沒有人給她準確答案,只說公主想吃時,自然會命她做。

  因為她們是公主帶來的人,公主又特意吩咐過,所以雲歌和許平君都可以在有人陪伴的前提下去山中遊玩,日子過得比在長安城更舒服悠閒。

  今日陪著她們在山麓裡玩的人叫郭富裕,是一個年齡和她們相仿的小太監,比前兩天的老太監有意思得多,雲歌和許平君也都是好玩鬧的人,三個人很快就有說有笑了。

  雲歌看左面山頭有道瀑布,想去看看,富裕卻不能答應,「明日吧!明日我再帶兩位姐姐過去玩,燕王、廣陵王、昌邑王奉詔來甘泉宮等候覲見皇帝,今日正在那邊山頭打獵,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驚了王上,奴才擔待不起。如果竹姐姐想看瀑布,又願意多走些路,我們不如翻過這個山頭,到東面去,那裡有一處瀑布,雖然沒有這邊的大,但也很美。」因為眾人都稱雲歌為「竹公子」,富裕和她們混熟後,就以竹姐姐稱呼雲歌。

  雲歌笑著應好。

  許平君聽到富裕的話,才知道皇帝也要來甘泉宮,許平君偷偷問雲歌:「你說我們這次能見到皇帝嗎?」

  雲歌瞪了她一眼,「還想見?你上次還沒有被凍夠?」

  許平君笑撇撇嘴,「上次是被大公子害的,我們這次是被公主請來的,指不准就能光明正大地見到皇帝,回頭告訴我娘,她又多了吹噓的資本,心情肯定又能好很多天,我也能舒坦幾日。」

  雲歌沉默地笑了笑,沒有回許平君的話。

  這個皇帝雖然說的是避暑行獵,卻絲毫不閑,不許進京的藩王被召到此處,不可能只是讓藩王來遊玩打獵。

  不過,自己只是做菜的,即使有什麼事情,也落不到自己頭上,就不用想那麼多了。

  等雲歌回過神來,發現許平君正和富裕打聽皇帝。

  富裕年紀不大,行事卻很懂分寸,關於皇帝的問題,一概是一問三不知。

  許平君和富裕說著說著,話題就拐到了藩王身上。

  先皇武帝劉徹共有六子:劉據、劉閎、劉旦、劉胥、劉髆,和當今皇帝。因為先皇六十多歲才有的皇帝,所以皇帝和其他兄弟的年齡差了很多。如今除了皇帝,還活著的有燕王劉旦和廣陵王劉胥。現在的昌邑王劉賀是劉髆的兒子。年齡雖比皇帝大,輩分卻是晚了一輩,是皇帝的侄子。皇帝的其他兄弟,都沒有子嗣留下,所以藩王封號也就斷了。

  雲歌暗想,衛太子劉據怎麼會沒有子嗣呢?三子一女,孫子孫女都有,只是都已被殺。

  燕王劉旦文武齊修,禮遇有才之人,門客眾多,在民間口碑甚好。

  廣陵王劉胥雖然封號雅致,人卻是孔武有力,力能扛鼎,徒手能搏猛獸,性格魯莽衝動,殘忍嗜殺,一直不受先帝寵愛。偏偏自以為自己很有才華,對劉徹把皇位傳給了年幼的劉弗陵一直極不服。

  富裕對這兩位傳聞很多的藩王似乎不敢多談,所說還不如雲歌和許平君從民間聽到的多。直到說起昌邑王劉賀,富裕才恢復了少年人的心性,有說有笑,妙語不絕。

  「兩位姐姐有機會一定要見見昌邑王,論長相俊美,無人能及這位藩王。」

  許平君和雲歌都是一笑,在沒有見過孟玨之前,富裕說此話還不錯,可見過孟玨後,如果只論外貌,也只有大公子的魅惑不羈可以一比。若這世上想再找一人比他們二人還好看,只怕很難。

  「聽聞這位藩王脾氣好起來,給丫頭梳頭打水、服侍沐浴都肯,可脾氣一旦壞起來……」富裕瞟了眼四周,壓著聲音說:「先皇駕崩時,昌邑王聽聞後,居然照常跑出去打獵,連奴婢都要服喪痛哭,可王上依舊飲酒作樂,追著丫頭調戲,是個無法無天的王……咦!一頭鹿……」

  一頭鹿從林間躥出,閃電般繞過富裕身側,跳入另外一側的樹林中。因為隔著濃密的刺莓,追在它身後的箭全部落了空。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從林間奔出,滿面怒氣地瞪向富裕。

  富裕雖不認識來人,但看到他衣著的刺繡紋樣,以及身後隨從的裝扮,猜出來人應是位藩王,再看此人的形貌舉止,黑眉大眼、臉帶戾氣,應該既非儒雅的燕王,也非俊秀的昌邑王,而是殘忍嗜殺的廣陵王。

  好的不碰,歹的碰!富裕渾身打了個哆嗦,面色蒼白地跪下,頭磕得咚咚響,「王上,奴才不知道您在這裡打獵,奴才以為……」

  「本王在哪裡打獵還要告知你?」

  富裕嚇得再不敢說一句話,只知道拼命磕頭。

  許平君看形勢不對,也跪了下來,雲歌卻是站著未動,許平君狠拽了拽雲歌衣袖,雲歌才反應過來,低著頭,噘著嘴跪在了許平君身側。

  「你們驚走了寶貝們的食物,只好拿你們做食物了。」廣陵王拍了拍身側的兩隻桀犬,「去!」

  桀犬不同於一般的犬,是將挑選出來的最健康的小狗關於一屋,不給食物,讓它們互相為食,唯一存活下來的那只狗才有資格成為桀犬,民間的獵人馴養桀犬,一般以九為限,但宮廷中的桀犬卻是常常將百隻狗關於一屋來挑選,養成的桀犬殘忍嗜血、可鬥虎豹,珍貴無比。

  富裕哭著求饒,卻一點不敢反抗。

  許平君倉皇間,一把推開了雲歌,擋在雲歌身前,「快跑。」怕得身子簌簌直抖,卻隨手抓了一根樹枝,想要和桀犬對抗。

  兩隻桀犬,直撲而來,平君手中胳膊粗細的木棍,不過一口,已被咬斷。

  雲歌也隨手撿了一截木棍,一手揮棍直戳犬眼,將攻擊富裕的桀犬逼退,一手把平君拽到自己身後,讓攻擊平君的桀犬落了空。

  兩隻桀犬都盯向雲歌,雲歌的身子一動不敢動,雙眼卻是大睜,定定地和桀犬對視,喉嚨裡發著若有若無的低鳴。

  桀犬立即收了步伐,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如臨大敵,殘忍收斂,換上了謹慎,在雲歌面前徘徊,猶豫著不敢進攻。

  「許姐姐,你帶富裕先走。」

  雲歌的聲音冷靜平穩,可許平君看到她頸後已經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走?全天下都是我劉家的,你們能走到哪裡去?」廣陵王看到桀犬對雲歌謹慎,詫異中生了興趣,「有意思,沒想到比打鹿有意思!」撮唇為哨,命桀犬進攻雲歌。

  桀犬在主人的命令下,不敢再遲疑,向雲歌發起了試探性地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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