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星河的記憶4(11)_桐華

一一

　　「夢到我小時候的事。爸爸的好朋友林榭叔叔結婚，我和哥哥去做花童。婚宴上，爸爸為大家彈奏舞曲時假公濟私，彈奏了他和媽媽的定情曲。爸爸是皇室王子，整天吃喝玩樂，過得很恣意，媽媽是雇傭兵，每天出生入死，活得一絲不苟。兩人的身份性格都天差地別，分分合合好幾次，卻始終放不下對方，最後媽媽為了和爸爸在一起，放棄一切，隱姓埋名地嫁進英仙皇室。」

　　洛倫眯著眼睛，神情怔怔的，似乎還在回想夢境。

　　小角問：「你爸爸和媽媽幸福嗎？」

　　「幸福！雖然認識我爸爸的人想不通風流倜儻的爸爸怎麼會娶了無趣的媽媽，認識我媽媽的人想不通能幹厲害的媽媽怎麼會嫁給沒用的爸爸，可其實，看似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不過……」洛倫突然住口，把後面「情深不壽」的話都吞了回去。

　　「只不過什麼？」

　　洛倫微笑著說：「沒什麼。大概晚上去了林榭叔叔的家，舊地重遊，所以夜深忽夢少年事。」

　　小角雖然不知道下半句是「夢啼妝淚紅闌幹」，卻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心情和她臉上的表情截然相反。

　　洛倫抽出手，拍拍小角，「去睡覺吧！」

　　她轉了個身，閉上眼睛，努力再次進入夢鄉。

　　小角默默離開洛倫的房間。

　　他在屋子中間怔怔地站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麼，匆匆拉開門，快步走下樓，看到落地玻璃窗前的三角鋼琴。

　　他坐到鋼琴前，打開琴蓋。

　　剛變成人不久時，他曾經聽到洛倫在泉水邊哼過一首歌。

　　那一刻，她的心情就如陽光下的山澗泉水般輕鬆愉悅。

　　莫名其妙的直覺，讓小角認定洛倫在夢裡聽到的曲子就是那首曲子。

　　他無法讓她重溫夢境裡的快樂，但至少可以讓她重溫夢境裡的歌。

　　小角雙手搭在琴鍵上，開始彈奏那首曲子。

　　洛倫正在努力入睡，熟悉的樂曲聲傳來。

　　她徐徐睜開眼睛，屏息靜氣地聆聽，就好像稍不留神就會驚醒一個好不容易才來的美夢。

　　一會兒後，她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出房間，循著樂曲的聲音，走到樓梯口。

　　居高臨下地望去——

　　月光如水，穿窗而入。

　　皎潔的光芒籠罩著窗前的小角。

　　他坐在鋼琴前，正在專心致志地彈琴。

　　彈奏技法和她幼時聽過的不同，琴曲裡傾訴的感情卻和她幼時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這首歌的歌詞其實有點悲傷，她不明白為什麼爸媽會用它做定情曲。

　　爸爸把她抱在膝頭，一邊彈奏，一邊告訴她，體會過悲傷，才會更珍惜幸福啊！

　　這首歌在爸爸的演繹下總是灑脫又快樂。

　　這點連葉玠都做不到，畢竟琴為心聲，爸爸是彈奏給自己歷經波折、最終完滿的愛情，葉玠卻是感傷懷念舊日時光。

　　洛倫眼眶發酸，幾欲落淚，渾身失力地軟坐在樓梯上。

　　熟悉的樂曲聲中，她忍不住跟著琴曲低聲哼唱，就像當年媽媽常常做的一樣。……是否當最後一朵玫瑰凋零你才會停止追逐遠方發現已經錯過最美的花期是否當最後一片雪花消逝你才會停止抱怨寒冷發現已經錯過冬日的美麗是否只有流著淚離開後才會想起歲月褪色的記憶是否只有在永遠失去後才會想起還沒有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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