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他拽著我的手,不說話,眼睛卻可憐兮兮地一眨一眨,像小鹿斑比一樣地看著我。

  我說:「要不然你搬去你姐家住幾天,等病好了再回家。」

  張駿放開了我的手:「就一感冒,我自己能照顧自己,過兩天就好了,你到家後給我電話。」

  我想了想說:「你有多餘的鑰匙嗎?給我一把,方便我明天來看你,你病好了就還給你。」

  他二話不說,立即先把自己的鑰匙給了我。

  我笑著拍拍他的頭:「好好休息。」

  都走到門口了,他還大聲說:「記得打電話。」

  爸爸媽媽平時的作息很規律,即使週末,仍然十一點就洗漱睡覺了。

  我洗漱完,在臥室裡換上平常晨練時穿的運動服,梳好頭髮,戴好棒球帽,一直等到十二點,聽到爸爸打鼾的聲音,我一骨碌爬起來,把一個枕頭塞進被子裡,偽裝成有人在睡覺。

  提著鞋,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打開了大門,先把鑰匙插進門裡,把鎖頭旋轉進去,然後慢慢地用力拉上門,再慢慢放開鑰匙,這樣就可以悄無聲息地將門鎖上。

  貼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確定家裡沒有任何異常聲音後,虛掩好防盜門,穿上鞋就往樓下跑,一口氣跑到張駿家,用他給我的鑰匙輕輕打開了門,在黑暗中摸索著去開燈。

  張駿還沒有睡,正躺在床上看書,聽到響動,赤著腳,拎出長年放在床下的鐵管子,輕手輕腳走出來,剛打算揮棒子,客廳的燈亮了。

  我和他都嚇了一大跳,看清楚彼此的樣子,又都指著對方大笑起來。

  他驚喜地問:「你怎麼來的?」

  「溜出來的,以前老聽妖嬈她們講如何溜出家玩通宵,聽了好多方法,好不容易有機會實踐一次。」

  「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我去你家樓下等你,你一個人晚上過來,也不怕碰見壞人?」

  我怕提前告訴他,到時候我又溜不出來,讓他空歡喜一場,但不想告訴他這個原因,只笑眯眯地打量著他說:「你不就是壞人嗎?」

  他呵呵乾笑兩聲:「咱已經改邪歸正了,如今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人。」

  走進他臥室時,發現英文書倒扣在床頭,顯然,他剛才正在看英語,沒想到他這麼用功。

  我怕他尷尬,裝作沒看見:「你怎麼還沒睡?」

  「白天睡多了。」

  他撓著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我打地鋪,你睡床。」

  我沒客氣,督促他吃完藥後,穿著衣服就躺到了床上,他睡在地上。

  這是我們第一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兩個人都很激動,不停地說著話,後來我怕他休息不好,裝作困了,不再說話。

  他在感冒藥的作用下沉沉睡了過去,反倒是我一直計算著時間,沒怎麼睡好。

  早晨五點多,我躡手躡腳地起來,幫他做了一份簡單的早點,留字條提醒他吃藥,安排好一切後,匆匆往家跑。

  到了家門口,先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動靜,肯定一切安全後,用鑰匙輕輕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迅速溜回自己臥室,鑽進被窩。

  快八點時,爸爸媽媽陸續起床,我聽著他們的說話聲,偷偷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安穩地睡了過去。

  睡醒後,給張駿打了幾個電話,他向我彙報有好好吃飯,有按時吃藥,姐姐、姐夫來看過他,給他做了一堆好吃的,爸爸也有打電話,囑咐他多休息。電話裡,他語聲柔柔的,乖得令人心疼。

  晚上,和昨天一樣,等爸爸媽媽睡後,穿好運動服,戴好運動帽,偷偷溜出家。

  到了樓下,張駿突然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彎下身子,翩翩行禮:「公主殿下,您的騎士在這裡,請問需要什麼服務?」

  「你……你……」我又是開心又是心疼,「你究竟有沒有生病?我看你可是好得不得了,我回家了。」

  他趕緊裝著咳嗽了幾聲:「病著呢,病著呢!」

  我們手牽著手,漫步在淩晨的街頭,說著漫無邊際的閒話,卻覺得幸福無比。

  晚上睡覺時,仍然一個床上、一個床下,聊著天,一直聊到淩晨三點,聊得我嗓子都有些啞了。明明我不是話多的人,他也不是話多的人,可我們倆聚在一起,總有很多話說,也不知道我們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

  我看時間太晚,讓張駿趕緊睡覺。張駿翻了個身,滾到床邊,聲稱要握著我的手,他才能睡得更香,而睡得更香,他才能病好得更快。

  我用握住他的手回答了他的無賴請求,他看著我,高興地笑著,突然直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下,然後迅速躺倒,閉上眼睛,裝作已經沉睡,握著我的手卻一直很用力,似乎生怕我溜掉。

  我愣了愣,慢慢地笑了出來,心裡有很充盈的幸福。

  我不是林依然那樣的女生,我早已經瞭解女生夜不歸家會發生什麼,也知道這個年齡男生的放肆大膽,混帳起來什麼都幹得出,張駿不是純潔男生,他肯定知道很多種方法來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絕不會比我知道的溜出家的方法少,但他什麼腦筋都沒動,只給了我最單純的笨拙的喜歡。

  我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張駿握著我手的力量才算松了,感覺到他動了幾下,溫軟的唇貼在了我手上,溫柔地親來親去。

  我緊張地一動不敢動,心咚咚狂跳,一面是來自身體內自然而然的歡喜,一面卻是不知名的害怕,可他只是反反復複地親著我的手,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我慢慢地放心了,卻也不敢睜開眼睛,就一直甜蜜地裝睡。

  清晨六點多,我從張駿家匆匆趕回家,躡手躡腳走進屋,爸爸卻半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從衛生間出來。

  我的血液都嚇得要逆流,卻很鎮定地叫:「爸爸。」然後鎮靜地走到冰箱旁去拿飲料喝,好像剛跑完步的樣子。

  爸爸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看我穿著運動服,額頭冒著汗,自然而然地問:「這麼早就去跑步了?」

  「嗯,我們下半學期要體育達標,我體育差,怕八百米考不過,所以提前練一下。」

  我邊喝飲料,邊走進臥室,關了門,才擦著額頭的冷汗,暗呼僥倖。

  幸虧妖嬈她們的經驗豐富,這種大清早撞見父母的事情有人碰到過,我也算有一定心理準備。

  張駿的身體素質非常好,一個週末,病就基本上好了。

  星期一去上學時,兩個人在樓道裡碰到,視線相撞時,都既不好意思,又很甜蜜。連著兩個晚上,睡在同一個房間,小小的親吻,親密的接觸,讓我們好似擁有了一個所有其他同學都不能擁有的小秘密。

  隨著他病好的,還有我的心病。不過,我既然不打算告訴他我因為他一個無意的叛逆舉動所經歷的一切,自然也就不會告訴他我這兩周的心情變化。

  過去的一切,就讓它全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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