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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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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覽無餘的視野?毫無阻礙的視線?我心立動。他領著我翻牆走簷,一路安全地到了神明台,因為一無人住,二無珍寶,這裡沒有衛兵守衛,只有偶爾巡邏經過的兵士。 我和霍去病在黑暗中一層層地爬著樓梯,人未到頂,忽隱隱聽到上面傳來一兩句人語聲。我們倆都立即停了腳步,霍去病低聲罵道:「這是哪個混帳?」 我側頭而笑:「只准你來,還不准別人也來風雅一回?既然有人,我們回吧!」霍去病卻道:「你找個地方躲一躲,我去看看究竟是哪個混帳,轟了他走。」我欲拽他,他卻已幾個縱身上去了。 真是個霸王!難怪長安城中的人都不敢得罪他。我四處打量了下,正想著待會兒索性躲到窗外去,霍去病又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我身邊,拖著我的手就往下走。我納悶地問:「誰在上面,竟然讓你這麼快又下來了?」他淡淡說:「皇上。」 我捂著嘴笑起來,低低道:「原來是皇帝那個混帳。」他雖是警告地瞪了我一眼,板著的臉卻帶出一絲笑意。我一拽他手,向上行去:「我們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被捉住了,我可不管你。」霍去病身子不動地道。我搖了搖他的胳膊,輕聲央求:「皇帝的壁角可不是那麼容易聽到,我們去聽聽。何況他正……留意不到我們的。」霍去病看了我一瞬,輕歎口氣,一言不發地拖著我向上行去。 果然如我所猜,李妍也在這裡。滿天星光下,李妍正坐在劉徹腿上,劉徹用披風把李妍圍了個嚴嚴實實,自己卻隨便地坐在地面上。兩人依偎在一起,半晌一句話都未說。 霍去病緊貼著我耳朵道:「沒有壁角可聽,待會兒倒說不定有春……戲……看。」我狠狠掐了他一下,他一把攬住我,猛地咬在了我耳朵上。兩人身體緊貼在一起,我想叫不敢叫,欲掙不敢掙,摸索著去握他的手,他本以為我又會使什麼花招,手雖讓我握住,卻是充滿力量和戒備。結果我只是握著他的手輕輕搖了搖,他靜了一瞬,手上的勁力忽然撤去,溫柔地親了下我的耳垂,放開了我。我輕輕一顫,身子酥麻,一瞬間竟有些無力。反應過來時,剛想再報復他,忽聽劉徹柔聲說:「未央宮前殿比這個更高,等你生產後,身子便利時,我們去那上面看整個長安城。」 我忙凝神聽李妍如何回答:「未央宮前殿是百官參拜夫君的地方,妾身不去。」李妍和劉徹私下間居然仿若民間夫妻,不是皇上,而是夫君;不是臣妾,而是妾身。緊站在我身後的霍去病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我輕輕握了下他的手。 劉徹哈哈大笑:「我說能去就是能去,誰敢亂說?」李妍摟著劉徹脖子,親了劉徹一下:「皇上偷偷帶臣妾來這裡眺望遠景,仰看星星,臣妾已很開心。最重要的是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啊!不對,還有我們的孩子,是我們一家子在這裡,妾身已經心滿意足。皇上能想著哄臣妾開心,那臣妾絕不要因臣妾讓皇上皺眉頭。上前殿的屋頂對我們的確不是什麼大事情,可萬一落在他人眼中,只怕又會對皇上進言,皇上雖不在意,可總會有些不悅。我不要你不開心,就如你希望我能常常笑一樣。」劉徹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此心同彼心。」說完把李妍緊緊擁入了懷中。 李妍呀李妍,這樣一個男子近乎毫無顧忌地寵著你,你的心可守得住?真情假戲,假戲真情,我是眼睛已經花了,你自己可分得清楚?你究竟是在步步為營地打這場戰爭,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步步淪陷? 我有心想再聽一會兒,想到霍去病,卻覺得罷了,拽了拽他的手示意我們走。兩人剛轉身,卻不知道我的裙裾在哪裡勾了一下,只聽「嘶」的一聲,布帛裂開的聲音在寂靜中分外清脆。 劉徹怒喝道:「誰?」 我慌亂內疚地看向霍去病,他向我搖搖頭,示意不必擔心,一切有他。一轉身拉著我走上了檯子。 「臣想著今夜倒是個看星星的好時候,沒想到一時不謀而合,卻打擾了皇上和娘娘的雅興。皇上一個侍衛都沒帶,恐怕也是溜進來的吧?」霍去病一面向劉徹行禮,一面笑道。 他對偷進宮廷的事情渾不在乎,說得好像只是不小心大家路邊偶遇,劉徹似乎頗有幾分無奈,但又幾分讚賞,掃了眼跪在地上的我,含笑道:「朕還沒審你,你倒先來查問朕。我們的不謀而合好像不止你小子說的那兩點,都起來吧!」 我重重磕了個頭後,隨在霍去病身後站起。劉徹放開李妍,李妍起身後下死眼地盯了我一下,低垂目光看向地面。我心中輕歎一聲,盤算著如何尋個機會向李妍解釋。 劉徹對我道:「既然是來賞星看景的,就不要老是低著頭,大大方方地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聽聞你是在西域長大的,也該有幾分豪爽。」我低頭恭敬地道:「是!」說完扭頭看向遠處,其實景物卻無一入眼。 李妍溫柔地說:「皇上,我們景致已看過,現在夜也深了,臣妾身子覺得有些乏。」劉徹看了眼李妍隆起的腹部,忙站起來:「是該回去了,這裡留給你們。」笑瞟了眼霍去病,提起擱在地上的羊皮燈籠,扶住李妍向臺階行去。 霍去病和我跪送,劉徹走到臺階口時,忽地回頭對霍去病笑道:「今晚上放過你,過幾日你給朕把事情交待清楚了。」霍去病笑回道:「臣遵旨。」 李妍忽道:「過幾日要在太液池賞荷,臣妾想命金玉同去,陪臣妾說話解個悶兒。」劉徹頷首准可,我忙磕頭道:「民女謹遵娘娘旨意。」 劉徹和李妍的身影消失在臺階下,「起來吧!」霍去病拉著我站起來:「你見了皇上居然這個樣子,比兔子見了老虎還溫順。」 我走到台簷,趴在欄杆上:「那你說我見了皇上該如何?難道侃侃而談?」霍去病趴在我身側道:「這個樣子好,宮裡到處都是溫柔婉轉、低眉順眼的女子,皇上早膩煩了。像李夫人這樣的,不失女子溫柔,骨子裡卻多了幾分不羈野性更能拴住皇上的心。」 「你剛才還好吧?」我細看著他的神色,霍去病無所謂地笑笑:「整日在宮廷裡出出進進,皇上行事又是經常全憑一己之心,不是沒見過皇上和後妃親昵,倒是你這還未出閣的姑娘看到……」 我瞪了他一眼:「廢話少說,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氣勢雖然十足,臉卻真有些燙,板著臉望向遠處。 霍去病沉默了會兒道:「就如我所說,皇上和各色女子親熱的場面,我無意撞到的次數不少,可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皇上陪著一個女子沉默坐著,兩人只是靜靜相靠,什麼都不做,也是第一次聽到有後妃和皇上之間你你我我,剛聽到心下的確有些震驚,別的倒沒什麼。」他輕歎一聲,又道:「皇上也是男人,他有時也需要一個女子平視他,因為已經有太多仰視他的人,不然他視線轉來轉去都落了空,豈不是太寂寞?姨母不是不好,可她的性格過於溫婉柔順,當年的皇上處在竇太后壓制下,帝位岌岌可危,陳皇后又脾氣刁蠻任性,皇上的苦悶和痛苦的確需要姨母這樣的女子,一個能溫柔體貼地仰視著他的人,可現在的皇上正是意氣風發、大展鴻圖時,他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和他把臂同笑,時而也能給他一點臉色看的人。」 我笑道:「你竟然如此偏幫皇上,難怪皇上對你與眾不同。」霍去病笑說:「自古帝王有幾個專情的?這個道理姨母自己都想得很清楚,所以也沒什麼,今日是李夫人,幾年後肯定還會有王夫人、趙夫人的。難道還一個個去計較?」 話確如他所說,後宮中永遠沒有百日紅的花,不是李妍也會有別人得寵,只要李妍不觸碰你們的底線,你們應該都不會計較,可是如果李妍生的是男孩,她為了讓漢朝對西域停止兵戎逼迫,勢必要扶持自己的孩子繼承皇位,李氏和衛氏的鬥爭無可避免,我第一次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 「你怎麼了?」霍去病問。我搖搖頭,仰頭看向了天空,今夜我們並肩看星,他日是否會反目成仇,冷眼相對?如果一切的溫情終將成為記憶中不能回首的碎片,那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珍惜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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