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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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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家裡可沒什麼像樣的酒具,都是用碗喝。小六拿了兩個碗,把他平常吃的鴨脖子,雞爪子弄了些,就算有了下酒菜。 兩人依舊是沉默地喝酒,一罎子酒喝完,兩人略微有了點醉意。 軒問:「你怎麼會在清水鎮?」 「四處流浪,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覺得還算喜歡,就住下了。」 「你和九命相柳……很熟?」 小六托著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這種問題不適合喝酒的時候回答。」 「那再喝幾碗回答。」 軒給小六倒了一大碗酒,小六喝下後,說道:「我怕他,但不討厭他。我和他不是敵人,但也肯定不是朋友。」 軒道:「可惜他太精明,否則我還真想和他平平常常地喝一次酒。」 小六問:「你和阿念……只是兄妹之情?」 軒輕聲地笑,「這種問題倒是很合適喝酒的時候回答。」 小六給他倒了一大碗,軒灌下去後,卻怔怔的,半晌都不說話。小六又給他倒了一大碗,軒一口氣喝完,掏出一個貼身戴著的玉香囊。打開香囊,拽出了一小團毛茸茸的東西,像潔白的雪球,他抖了抖,那毛球變大,成了一截白色的狐狸尾巴,「這是我妹妹的寶貝,我們臨別時,她送給我,說只是暫時借給我玩,這個暫時已經三百多年了!」 軒輕撫著白狐狸尾,「妹妹是我姑姑和師父的女兒,我答應過姑姑會照顧妹妹,但我失信了。妹妹在很小時,失蹤了,他們都說她死了,但我總抱著萬一的希望,期冀她還活著,等著她回來要回狐狸尾巴。阿念也是師父的女兒,寵愛她就像是寵愛妹妹。」 小六好似不勝酒力,以手扶額,舉起酒碗喝酒時,悄悄地印去了眼角的濕意。 軒把狐狸尾巴團成了小球,塞回玉香囊裡,貼身收好。他倒滿了酒,和小六碰了一下碗,一飲而盡。 兩壇酒喝完,兩人都醉倒睡了過去。半夜裡,小六醒來時,軒已經走了。 小六再睡不著,睜著眼睛,發呆到天亮。 整個冬季,小六和軒隔三岔五就會一起喝酒。 剛開始,兩人聊天時,還常常言不及義,可日子長了,軒半真半假地把小六看做了朋友,甚至向小六認真的請教用毒。 小六對軒十分坦誠,比如說講解毒藥,幾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各種下毒的技巧都和他詳細地到來,各種簡單有效的避毒方法也仔細說清楚。有時候,小六還會認真地提醒他:「相柳想殺你,雖然他不可能派兵進入清水鎮,但神農義軍畢竟在這裡盤踞幾百年了,你還是趁早離開吧。」 軒覺得他們是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可真當軒想進一步,小六卻會笑著裝傻充愣。 兩人好像只是酒肉朋友,醉時,談笑;醒時,陌路。 §第七章 人轉迢迢路轉長 寒冷的冬季過去,溫暖的春天來臨。 麻子的二閨女做周歲宴,小六去糕點鋪子買些糕點,打算明天帶給春桃和大妞。 提了糕點,掏錢時,卻發現忘帶錢了,小六正想去問軒借點錢,璟走到他身旁,幫他把錢付了。 小六把糕點塞到他懷裡,「你買的,那就你吃吧!」說完就要走,軒卻看到了他們,大聲招呼:「小六、十七。」 小六無奈,只得走進了酒鋪子,鋪子裡沒有客人,軒自己一人喝著悶酒,擺弄棋子。小六坐下,璟跟在他身後進來,也坐了下來。 軒說:「下一盤?」 小六最近剛跟軒學會下棋,手發癢,「下就下。」 「不是和你說,我是和他說。」軒指指璟,小六棋品非常差,落子慢,還喜歡悔棋,軒和他下了幾次,就下定決心再不自找苦吃。 小六不滿,「你瞧不起我!」 「我是瞧不起你!」軒絲毫不掩飾對小六的鄙視,卻很是謙虛地問璟:「怎麼樣,下一盤?一直聽聞你琴棋書畫樣樣拔尖兒,卻一直沒有機會討教。」 璟側了下頭,認真地問小六:「和他下嗎?」 「下不下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聽你的,你說下,就下,你說不下。」 小六想板臉,可唇角又忍不住微微地上翹,半晌沒吭聲,璟只專注地看著小六。 軒敲幾案,「喂、喂……我知道你們關係好,可……」 小六沒好氣地反駁,「誰和他好了?」 璟溫和地說:「我們好,和你無關。」 兩人都看著軒,只不過小六橫眉怒目,璟清清淡淡。 軒笑起來,對小六說:「不管好不好,反正他說聽你的,讓他和我下一盤。我聽聞他大名久矣,卻一直沒有機會。」 小六眼珠子骨碌一轉,「我也要玩。」 軒無奈,「成,你來落子,讓他指點。」 小六拿起一枚棋子,看璟,璟低聲說了一句,小六把棋子放好。 軒一邊談笑,一邊跟著落了棋子。 幾子之後,軒就明白璟絕不是浪得虛名。有人來買酒,軒不耐煩招呼,打發一個侍從坐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一子又一子,軒漸漸地不再談笑,而是專注地凝視著棋盤。人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對手更是人生一件酣暢事。軒的棋藝是黃帝傳授,剛學會時,與他對弈的就都是大荒內的名將能臣,以致軒現在罕逢對手,很多時候他下棋都只露三分,今日卻漸漸地開始全心投入。軒落下一子,只覺得自己走了一步好棋,正期待璟的應對,卻看到璟說了一句話。小六對璟搖頭,指指某處,「我覺得應該下在這裡。」 璟微微一笑,竟然絲毫不反駁,「好,就下那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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