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長相思 | 上頁 下頁


  清晨,相柳一邊穿衣服,一邊問:「想好了嗎?」

  小六懨懨地說:「還在想,我好渴,要先喝點水。」相柳冷冷一笑,出了屋子,「把他帶出來。」

  兩個士兵拖著小六出來。

  相柳淡淡說:「鞭笞,二十!」

  軍隊的鞭笞之刑能把最奸猾的妖兵打到畏懼,可想而知那個疼痛度,而九命相柳手下的行刑官臂力驚人,曾一百二十鞭就把一個千年的妖兵打死。粗如牛尾的鞭子,劈裡啪啦地打下來,小六扯著嗓子狂叫:「想好了,想好了……」

  二十鞭打完,相柳看著小六,問:「想好了嗎?」

  小六喘著氣說:「想好了,小人願意,只有三個條件。」

  「鞭笞,二十!」

  鞭子又是劈啪則甩了下來,小六嘶叫:「兩個條件、兩個條件,一個條件……」

  二十鞭打完,小六的整個背上全是血,全身都痛得痙攣。

  相柳淡漠地看著小六,問:「還有條件嗎?」

  小六滿面是汗,嘴裡全是血,說不出完整的話,「你……打死我,我也……也……一個條件。」相柳一邊的唇角上挑,冷冷地微笑,「說!」

  「我、我……不離開清水鎮。」小六很明白,相柳看中了他的用毒本事,只要不離開清水鎮,相柳就不能差使他去毒害軒轅的將領們,也不可能去要脅高辛的貴人們。相柳顯然也明白小六的用意,面無表情地盯著小六。

  一直表現得很膽小怕死的小六這一次卻沒有退縮,回視著相柳,表明你若不答應這個條件,就打死我吧!半晌後,相柳說道:「好!」

  小六松了口氣,人立即軟倒。

  小六被兩個士兵抬進屋子,軍中醫師熟練地撕開衣服,給他背上敷藥,相柳站在營帳口冷眼看著。小六趴在木板上,溫順地任由醫師擺佈。待上好藥,所有人退了出去,相柳對小六說:「幫我配置我想要的藥物,平時可以留在清水鎮做你的小醫師,但我傳召時,必須聽命。」「好,但不是大人想要什麼,我就能配出什麼。」

  「配不出,就拿你的身體來換。」

  「呃?」小六沒想到相柳還好男風,小心地說:「大人天姿國色,小的倒不是不願意服侍大人,只是……」

  相柳的唇角上翹,似笑非笑,伸出腳尖,對著小六背上最重的傷口處,緩慢用力地踩下,鮮血汩汩湧出,小六痛得身體抽搐。

  「一次配不出,就用你身體的一部分來換。第一次,沒用的耳朵吧,兩次後,就鼻子吧,鼻子削掉了,只是醜點……」

  相柳腳下用力蹍了蹍,「放心。我不會剁你的手,它們要配藥。」小六痛得上下牙齒打戰,「小的、小的……明白了。」

  相柳收回了腳,在小六的衣服上仔細地擦去沾染的血漬,淡淡地說:「你是條泥鰍,滑不留手,一不小心還會惹上一手污泥,但我是什麼性子,你應該仔細打聽清楚。」

  小六譏嘲:「不用打聽都明白了。」

  兵器撞擊的聲音傳來,「大人,有人私闖軍營。」

  相柳快步出去,吵鬧聲刹那消失。小六聽到有軍士問:「你是誰?私入神農軍營,所謂何事?」粗啞的聲音:「葉十七,小六。」

  是十七!他竟然尋來了?!小六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急叫道:「相柳大人,別傷他,他是我的僕人,來找我的。」

  十七向小六奔來,靈力出乎意料,竟然把阻攔他的士兵都打開了。

  可這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打倒了兩個,能再上四個,小六大叫:「十七,不要動手,聽話!」

  十七停住,士兵們團團得圍著,惱怒地盯著他。十七卻不看他們,只盯著相柳:「我、要帶小六走。」

  小六一臉諂媚,哀求地叫:「大人!小的已經是你的人了!」這話說得……讓在場的士兵都打了個寒顫。

  相柳蹙眉,終是抬了下手。士兵讓開,十七飛縱到小六身前,半抱半扶著他,手掌輕輕地撫摸過他的背。

  也許是心理作用,小六竟然真的覺得疼痛少了幾分。十七蹲下,「回家。」

  小六趴在了他背上,對相柳諂笑著說:「大人,我回去了。」

  相柳盯著十七打量,小六一著急,居然孩子氣地用手捂住了十七的臉:「你別打他的鬼主意,他是我的。」

  相柳愣了愣,唇角上翹,又立即緊抿住了,他微微咳嗽了一聲:「經查實,你是清水鎮的平民,對我神農義軍無惡意,現放你回去。」

  小六也只能裝模作樣地說:「草民謝謝大人,草民回去後,一定廣為宣傳大人的仁愛之心。」

  士兵散開,十七背著小六,快步離開。

  聽不到背後的聲音了,小六才有氣無力地說:「十七,我渴。」

  十七輕輕放下他,把裝水的葫蘆給他,小六喝了幾大口,長出了口氣,「我們快點走吧,那個相柳心思詭異,萬一反悔就慘了。」

  十七蹲下,小六想起他對身體觸碰的排斥和厭惡,可如今也不可能有其他辦法,小六小心地趴到他背上,「對不起,我知道你不願意背人。

  你就想像我是塊石頭,可石頭不會發出聲音……那裡想像我是頭豬,一頭會說人話的豬,對了,你討厭豬嗎?要不然你想像我是一隻……」

  十七的聲音低低傳來,「我就想像是你,我願意……背你。」

  小六愣了一下,喃喃說:「那也成,你就想像我是一隻我。」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呵呵地乾笑,笑到一半停下,哼哼唧唧,「十七,我背上疼得很,你陪我說會兒話。」「嗯。」

  「十七,你怎麼找來的?」

  「有跡、可查。」

  「哦,你很善於追蹤,是以前學的?」小六想起他肯定不想回憶過去,「對不起,你不想回答就別回答了。」「十七,那個相柳很陰險,以後見著他小心一點。如果讓他發現你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肯定會打你的主意。」「嗯。」

  「嗚嗚嗚,這次虧大了,沒賺到錢,卻把自己賠進去了,我怎麼就被相柳這個死魔頭盯上了呢?

  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啊……」十七停住了步子,扭頭想看小六,唇碰到小六額頭,溫熱的氣息拂在小六臉上,十七立即僵硬地移開,「別……怕。」

  也許因為剛被相柳折磨過,也許因為堅硬的殼子被撕開的縫還沒合上,小六很貪戀這份手邊的依靠,閉著眼睛靠著十七的肩膀,臉頰貼著他的脖子,小貓般地蹭了蹭,「我才不怕他,我就不信天下沒有能毒倒他的毒藥,等我配出毒藥的那天,我就……」

  小六用手做了個惡狠狠揉碎一切的樣子。「十七,回去後,什麼都別說啊,不要讓老木他們知道,老木和神農打了半輩子仗,挺害怕魔頭相柳的。

  其實我白叮囑了吧?麻子和串子一直想套你的話,可我看這一年多,他們連自己身上有幾顆痣都交代乾淨了,對你卻一無所知……」

  十七的腳步慢下來,小六安撫地拍拍他的胸口,「我知道,你是十七,我希望你能一輩子是十七,但我知道不可能。不過你一日沒離開,一日就是十七,要聽我的話……」「嗯。」

  「必須要只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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