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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阿珩靠在他懷裡,疲憊地說:「宴龍雖然被幽禁了,但中容他們還在外面,這段日子,一直有傳聞說會刺殺少昊,我精神一直繃著。」

  赤宸道:「我若是少昊,直接把那二十幾個兄弟全關起來,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殺,何必給自己添麻煩?」

  阿珩微笑著說:「因為你不在乎天下人是否叫你魔頭,可少昊在乎,他想要做一個好帝王。奪取天下可以靠殺戮,但想要治理好天下還是必須要靠仁孝禮儀,再說了,殺孽造得太多總是不對。對了,你怎麼突然來了?」

  赤宸把阿珩的頭按在自己的心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傳入阿珩耳中,「聽到它的聲音了嗎?它說想你了。你呢?有沒有想過我?」

  阿珩不說話,勾著赤宸的脖子,把他的頭拉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赤宸眉開眼笑,拖著阿珩,向視窗走去,「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人剛躍出窗戶,少昊走了進來,笑著叫:「阿珩,阿珩。」

  阿珩立即用力一推赤宸,赤宸貼著窗戶邊的牆站住了。

  從屋內看過來,只能看到站在窗戶外的阿珩。

  「你怎麼過來了?宴會結束了嗎?」

  少昊的笑意從眼裡褪到嘴邊,「還沒有,我是藉口更衣偷偷溜出來的。」

  「有事情嗎?」

  「沒什麼,就是隨便來看一眼,你剛搬進來,一切可習慣?」

  「比承華殿舒服,以前走到哪裡都是一群宮女侍衛跟著,如今自在多了,謝謝你。」

  少昊含笑道:「那幫大臣們都擔心服侍我們的人不夠用,他們哪裡知道我們真是被『服侍』怕了,身邊的人越少越好!」

  赤宸不耐煩地扯阿珩的袖子,阿珩問:「你還有事嗎?」

  「沒了,你休息吧。」

  少昊提步離去。

  出了殿門,走了一會兒,他忽地停住腳步,抬頭看向天空,雖然那天上好似什麼都沒有。

  寬大的袍袖中掩著一壺酒,那是南邊一個海島上的人專為今日的宴席進貢的,用椰子釀造,總共就兩壺,他喝了一口,覺得滋味很是特別,與以前喝過的酒都不同,趁著大家沒注意,偷偷替換了一壺出來,想拿給阿珩喝。

  他反身走了回去,侍女們都在廊下打瞌睡。

  他輕輕走入寢殿,已經人去屋空。

  窗戶依舊大開著,風吹得紗簾布幔簌簌而動。

  他將手中的椰殼酒壺放到了阿珩的榻頭,走過去把窗戶仔細關好,又走出了殿門。

  逍遙飛了兩個時辰後,落在神農山,赤宸牽著阿珩躍下。

  阿珩遙望著小月頂,只覺恍惚,很多事情仍歷歷在目,似乎昨日才剛辭別了神農王,可實際上,神農王的屍骨只怕都已化盡。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赤宸指了指對面的山谷,阿珩凝神看了一瞬,才發覺影影綽綽都是人。

  「炎灷今日夜裡出關,你看到的是炎灷的親隨,珞迦和洪江的人應該都躲在暗處保護。」

  「你想做什麼?」

  「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你想做什麼。」

  「嗯?」

  赤宸從後面抱住阿珩,頭搭在她的肩頭,「你要炎灷死嗎?」

  「不必了。」

  阿珩轉過身子,抓著赤宸的胳膊,「不要把那些高門大族逼得太狠,他們雖然沒落了,但他們畢竟在神農族有幾萬年的根基,你只看到地上已經枯萎的枝葉,可地下的根究竟埋得有多深,你根本不知道。」

  「要麼做,要麼不做,斬草就要除根!」

  阿珩還想再勸,轉念一想,有榆襄在,倒不必過慮,神農王當年早考慮到了赤宸的兇殘,所以才特意用榆襄的溫厚來消解赤宸的戾氣。

  赤宸帶著阿珩又上了逍遙的背,朝百黎飛去,「既然你不想殺炎灷,我們就去百黎,挖一壇米朵為你釀的酒嘎喝。」

  突然,光華大作,道道紅光彌漫了天地。

  阿珩和赤宸不約而同地回頭,綿延千里的神農山全部被紅光籠罩,就好似二十八座山峰全化作了火爐。

  阿珩驚訝地看著,喃喃說:「也許炎灷現在才配叫火神。」

  赤宸也很意外於炎灷的神力,不過,他從來不知道擔憂為何物,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把阿珩的臉扳過來,「喂,良宵苦短,從現在開始,你的眼裡心裡只能有我。」

  阿珩凝視著他,不禁笑了。

  也許從一開始,她愛的就是他的這份不羈狂妄,管它是天塌,還是地陷,都不在乎。

  漫天紅光,震驚了整個大荒,可在他眼中,只有她,而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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