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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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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一窗明月滿簾霜 雍正六年。 「死弘晝,把畫還給我!」 承歡在後面追,弘晝邊跑邊回頭做鬼臉:「就不給你,就不給你!」 兩人一個跑一個追,跑進了正大光明殿。 有了柱子、傢俱的阻擋,弘晝如魚得水,更是毫無顧忌,承歡追得氣喘吁吁,仍沒追到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忽地沖著弘晝背後驚叫:「皇伯伯。」 弘晝最怕皇阿瑪,嚇得一個激靈,立即跪倒。 承歡笑著從他手裡奪回自己的畫稿,站在弘晝前面,得意揚揚地笑道:「乖晝兒,再磕幾個頭,我就恕你無罪。」 弘晝看自己被捉弄了,立即漲紅著臉,跳起來去打承歡,承歡溜的一下就跑掉了,邊跑邊叫:「我都讓你別跪了,你偏要給我行大禮,我有什麼辦法?」 兩人正笑鬧,咣當一聲,正大光明殿裡用來插長春蕊的青瓷瓶摔到地上,承歡和弘晝都安靜了,面面相覷。打碎東西並不是什麼大事,兩人自小就是闖禍精,可此時才想起先前已經被警告過不許進入正大光明殿戲耍。 承歡立即說:「不是我打的,是你打的。」 「不是我打的,是你碰倒的。」 兩個人互相推諉,吵得不可開交。弘晝突然說道:「這個殿只有逢年過節、接見外國使臣時,皇阿瑪才來,我們偷偷地把碎片扔掉,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有人問起時,我們就說不知道……」 承歡小聲說:「皇伯伯來了。」 弘晝以為承歡又嚇唬她,嬉皮笑臉地學著承歡的聲音說道:「皇伯伯來了,好可怕呀!」 承歡揪住他的手,強拖著他下跪,弘晝這才看到雍正就站在正大光明殿的門口,身側立著弘曆和高無庸。 雍正看著地上的狼藉,淡淡問道:「這個月的第幾次了?」 高無庸仔細想了想,回道:「秉皇上,不算兩人偷喝酒燒了屋子那次,第十九個器皿。」 弘晝磕了個頭,不敢說話。承歡一邊磕頭,一邊說道:「是我打的,不關弘晝哥哥的事。」 弘晝卻立即說:「是我碰倒的,不關承歡的事。」 「到底是誰?」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是我!」說完了,又彼此瞪著,像一對鬥雞。 雍正蹙著眉,剛想說話,一陣風過,將承歡掉到地上的畫紙吹到了雍正腳邊。 雍正垂目看了一眼,高無庸已經明白皇上的意思,立即彎身撿起,卻在看清楚畫上的人物時,遲疑著不敢遞出,猶豫了一會兒,終還是雙手捧著奉給雍正,只臉色有些發白。 雍正面無表情地淡淡看了一眼,隨手將畫紙掩入袖中,轉身而去,吩咐弘曆道:「你來處理。」 高無庸立即跟上,聽到身後又傳來爭吵聲。 「弘曆哥哥,不是我打的,是弘晝做的。」 「四哥,我向你發誓,真的是承歡打的。」 「明明是你,你幹嗎要陷害我?大丈夫敢做不敢當。」 「我只知道君子要實話實說,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 「如果你不搶我的炭筆素描圖,我怎麼會跑到這裡?」 「你不好好彈箏,跟著那幾個洋和尚學什麼西洋畫,我看看又怎麼了?」 …… 高無庸擔了心事,可雍正一切如常,不但沒有絲毫恍惚懈怠,反倒比往常更勤勉,披衣坐於炕上,一直閱覽奏摺到深夜。 高無庸提醒了兩次:「皇上,夜深了。」雍正卻沒有反應,他只能閉嘴,打起精神伺候。 承歡抱著小琉璃燈進來,幾個太監想請安,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坐到炕上,蜷在雍正膝旁,靜看著雍正寫字,安靜得如一只貓般。 雍正唇畔含了一絲笑,一手放在承歡背上,一手仍在運筆疾書。 一會兒後,他放下毛筆,問道:「怎麼還沒有睡?」 「皇伯伯也沒有睡。」 雍正示意高無庸把奏章都收起來,高無庸如釋重負,立即照辦。 雍正拿了件自己的外袍,蓋到承歡身上,問道:「怎麼了?」 「皇伯伯,我真的是十三王爺和王妃的親生女兒嗎?」 「承歡!」 雍正對承歡向來溺愛,此時卻面容冷峻,承歡不敢再說,委屈又不甘地低下了頭。 雍正問道:「你聽到什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不明白我每年十二月份祭奠的是誰。」 雍正知道她沒有說實話,不過亦不想逼問她,只語聲柔和地說道:「不要胡思亂想了,你是你阿瑪的親生女兒,你阿瑪其實心裡最疼你,有些事情,你如今不懂,將來就會明白。」 承歡問道:「弘曆哥哥說我的名字是皇爺爺所賜,皇爺爺為什麼要叫我承歡?」 雍正慢慢說道:「她希望你能孝順父母,承歡膝下。」 承歡俯在雍正膝頭,眼中隱有淚光,和白天的活潑無憂判若兩人。雍正輕撫著承歡的頭,凝視著桌上跳躍的紅燭怔怔出神。 很久後,雍正以為承歡已經睡著,正想命人送她回屋,承歡卻突然小聲地說:「我好想姑姑。」 雍正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才緩緩放到她頭上,淡淡說道:「朕命人送你回去安歇。」 承歡已經走到門口,雍正突然叫住她,把她的畫紙還給她,承歡咬了咬唇說:「這是我畫得最好的一張,皇伯伯如果想要,可以留著。」 雍正說道:「不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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