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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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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二十一章 後記 雍正二年 五月 胤禛讀到「……瑪律泰氏戴紅蓋入府……」蹙了蹙眉,立即就想揉了手中的密件,耐著性子看下去,讀到「……瑪律泰氏只稱嫡福晉完顏氏為『嫡福晉』,不肯呼『姐姐』,不顧規矩,提早退席而去,甩下一席不滿的福晉……」胤禛眉頭舒展,眼睛裡不禁帶了一絲笑意。 這人連場面工夫都不肯做了,可見真是對老十四不上心,否則不會當面讓他為難。 雍正三年 元月 圓明園內幾株梅花開得正好,坐在書房內,仍舊聞得到淡淡梅香。胤禛啪的一聲把手中箋紙拍放在桌上,冷笑著對坐在下首的允祥道:「你來看看!」允祥恭敬上前,拿起細看,「……無賴劉邦主未央,英雄項羽垓下刎。自來豪傑空扼腕,嗟籲陵崗掩寸心。」 允祥心裡覺得十分可笑,面上卻不敢露分毫,這兩兄弟倒真是一個娘生的,生氣時都是嘴上先不饒人,尋思著如何說才能化解幾分胤禛的怒氣。忽發覺低頭看密件的胤禛臉色漸漸變得冷厲,猛然把手中紙張揉成一團,緊緊握住。允祥琢磨著只為允禵不至於如此,因不知深淺,不敢貿然開口相勸,只靜靜站著。 「你勸朕讓她離開時,不是和朕說,她和允禵只是個虛名嗎?」胤禛說著把手中的一團紙扔在了允祥面前。允祥忙打開,急急看去,上密信的人細細寫著允禵側福晉瑪律泰氏觀允禵舞劍,為允禵拭汗,允禵替其暖手,兩人說笑,不顧忌世俗牽手而行。 允祥琢磨了半晌,方慎重開口道:「一則,若曦自小對男女之防都看得很淡,越是坦蕩反而越不在意。二則,寫信的人並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只聽到笑聲,看到動作,這些事情落在外人眼裡仿似很親密,也許當事人並不如此想。」 雍正三年 二月 胤禛立在屋簷下看著飛瀉而下的大雨,一動不動,雨水順著風勢,落在他身上,漸漸半個身子濕透。高無庸低聲勸了兩次,胤禛一語不發,高無庸不敢再勸,可事後又怕被皇后責駡,滿腹愁緒中想著此時如果若曦姑姑在,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胤禛站了許久,心思好似百轉千回,實際腦裡翻來覆去就一句話:「十四爺允禵夜宿于側福晉瑪律泰氏屋中,時聞歡娛笑聲」。胤禛猛然轉身進屋,提筆下密旨道:「從今以後,爾等只需報奏允禵相關事宜,其側福晉瑪律泰氏一概不許再奏。」 雍正三年 三月十三日 允禵快步走進書房,看著手中的信,滋味莫辨,這四個字寫得幾乎以假亂真,但凡見過皇上朱批的人肯定都會大吃一驚。我的側福晉卻寫得一手和老四一模一樣的字,傳回京城,又是一個大笑話。允禵輕歎口氣,重新拿了個略大的信封,提筆揮毫道:「皇上親啟。」將原信裝了進去。收好要上呈的奏摺,和信一塊兒遞給一旁的侍衛,吩咐道:「儘快送到京城。」 雍正三年 三月十四日 胤禛拿起允禵的信看了一眼,丟在一邊,只顧拿摺子看。不知道又寫了什麼歪詩洩憤,朝中近日鬧心事不少,實在沒工夫理會他。 雍正三年 三月二十一日 「允禵側福晉瑪律泰氏昨日歿。皇上曾訓斥昔廉親王焚化珍珠、金銀器皿等物為母治喪,奢靡浪費,並于雍正元年十月二十一日下旨,『今後八旗辦喪事有以饋粥為名,多備豬羊,大設肴饌者,嚴行禁止,違者題參治罪』。臣觀允禵欲奢靡治喪,特參奏皇上……」胤禛霎時如遭雷擊,手中的毛筆跌落在摺子上。 剛進屋準備請安的允祥大驚,從未見過皇兄如此失態,立即問道:「皇兄,發生何事?」 胤禛目光定定,半日仍無一言,只有身子在微微顫抖。 允祥忙端起桌上熱茶遞給胤禛,一面道:「皇兄,先喝口茶。」說著眼光瞟向桌上墨蹟斑斑的摺子,一行字立即蹦到允祥眼中,「……瑪律泰氏昨日歿……」心大力一抽,手一抖,茶盅跌落在地。 胤禛驚醒,從龍椅上跳起,自語道:「朕不信!朕不信她會如此恨朕!」說著忽然醒悟,在書架上翻找起來,一本本摺子被扔到地上,抓起上有允禵所書的「皇上親啟」四個字的信,胤禛手抖著拆開信封,竟然又是一個信封,上書:「皇上親啟。」 他不可能再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時,胤禛眼前一黑,身形晃動,允祥忙一把扶住,看到皇兄手中的信封時,眼前變得迷蒙。 雍正三年 三月二十一日 夜 空落落的院子內,只幾點微弱燭光隱約閃動,允禵不知隱在何處。領路侍衛對允祥恭聲道:「只爺一人在守靈,因爺說福晉喜靜,不喜……」隨在允祥身後,一身微服的胤禛冷聲道:「閉嘴!這裡沒有福晉!」侍衛一哆嗦,不明白為何十三王爺的隨從竟然比十三王爺更加威勢懾人,全身冷意刺骨。他不願再在陰森森的院落內久待,立即向允祥行禮告退。 席地坐於屋角的允禵聞聲,心內微驚,緊了緊手中一直捏著的金釵,塞回懷裡,拿起地上的酒壺大灌了一口,撫著懷中的罐子。若曦,他終究來了! 胤禛盯著靈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動。允祥也是怔怔出神,上次分別時還想著可以來看看她,總有機會再聚,未料竟是永別。想到此處心酸難耐,又覺得此時最傷心的人不是自己,忙打起精神輕聲道:「四哥,我們進去吧!」胤禛微一頷首,舉步而進。 靈堂內只有一個牌位,竟然沒有棺柩。胤禛悲痛詫異之餘,忽地心生一絲希望,她也許沒有走,只是……只是……想到此處,扭頭四處找允禵,喝道:「允禵,出來見朕!」 允禵凝視著立在白燭旁的胤禛淡淡道:「我在這裡。」胤禛和允祥同時看向縮坐在一團黑暗中的模糊影子。允祥問:「十四弟,為何不見棺柩,只有牌位?」允禵起身走到桌旁,把懷中的瓷罐放於牌位後道:「若曦在這裡。」 胤禛一暫態未反應過來允禵的意思,待明白,氣怒悲急攻心,再加上快馬加鞭趕路的疲憊,身子搖晃欲倒,允祥忙扶住,問道:「十四弟,究竟怎麼回事?」允禵淡淡道:「怎麼回事?我把若曦屍身火化了唄!」胤禛悲怒交加,一個耳光向允禵甩過去,允祥忙架住,勸道:「皇兄,你先冷靜一下,十四弟絕不會如此對若曦的,問清楚再說。」 允禵冷笑幾聲道:「你這會子急了?早點兒幹嗎去了?你知道若曦眼巴巴地等了你幾天?現在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胤禛罵道:「你自己幹的好事,你來說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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