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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我臉有些燙,笑推了他一把:「高無庸在外面候著呢。」

  他神色一肅,眉宇間已全是威嚴,眼睛裡的笑意卻仍是很濃,推著我躺回榻上:「不用你服侍我。昨兒夜裡睡得晚,你再睡會兒。」

  我雖已睡不著,但不忍他掛心,只得躺下。他披著外袍拉開了門,高無庸立即伺候著他離去。

  我又躺了半晌,看窗戶有些濛濛亮了,起身洗漱,用完早膳後,匆匆去了東暖閣。當值的恰是王喜,看我進去,過來笑著請安。我道:「忙你自己的事情去。」說著走到桌旁要翻閱帳簿。

  王喜攔住我,支支吾吾地賠笑說:「姐姐,未經皇上許可,任何人不得隨意進來的。」

  我抬頭看著他道:「你看我是那不知規矩的人嗎?皇上准了我看的。」

  他為難地說:「可……可皇上並未……」

  我笑說:「不為難你了,回頭讓皇上給了你吩咐,我再來看。」他忙喜應是。

  王喜陪我到廂房坐下,忙著給我沖茶。我盯著他看了半晌,看左右無人,慢聲道:「你是什麼時候跟了皇上的?」

  王喜把茶在桌上放好,道:「知道瞞不了姐姐,是五十二年間的事情。」我輕歎口氣:「李諳達肯定很傷心。」他臉有些發白,我道:「不只是你,還有我,我們兩個都讓他失望了。」他低頭搓手不語。

  我道:「你一直對我很維護,在浣衣局暗中幫我打點,也是受皇上囑託吧?」

  王喜道:「皇上當年不方便出面,想著我好歹在宮內還說得上話,就命我找張千英,銀子都是皇上所出,我不過擔個名義罷了,但我自個兒也願意,和姐姐一向要好,也不願姐姐受苦。」

  我問:「你是李諳達一手調教的人,權力錢財只怕都買不動你,究竟是為什麼?」

  他低低道:「我是南邊人,家裡本就窮,入宮那年又遭了澇,眼看著都要餓死,爹娘無奈,只好托了相熟的人把我送進宮,想著總是條活路。兄弟總共六人,可餓死的餓死,病死的病死,後來只剩下我和五弟。幸得師傅提拔,我大時,家裡已經吃穿不愁。五弟是個急脾氣,因為知縣的兒子調戲弟妹,一怒之下失手把對方打死。對方要五弟償命,判了死刑。我雖在宮裡當差,可姐姐知道我師傅的脾氣,管束很嚴,沒有我說話的地方,況且山高水遠的我就是有心都插不上手,可爹娘就指著五弟養老送終,傳遞香火了。後來幸虧李大人聽聞此事,重審了案子,道:『調戲良家婦在先,失手打死人在後,雖有過,不至於死罪。』杖打了五弟,又判了八年刑獄,一條命卻是保住了。」

  我問:「李大人是李衛嗎?」

  王喜點頭應是。我心下歎道,李諳達當日還派王喜帶人封鎖暢春園消息。外有隆科多,內有王喜,胤禛也算天時地利都占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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