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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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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十六章 落花隨水情亦逝 因為腳上的傷,我行動不便,一切都依賴玉檀。玉檀每日替我籠好暖爐,吃用放置妥當,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是三分的傷,七分的心懶,一點兒都不想動,能紋絲不動地一坐整日,注視著熏爐的嫋嫋煙氣;也能盯著書一看就半天,卻一頁未翻;常常提筆想練字,卻只顧著磨墨,待覺察時,看著滿滿的一硯臺墨,又無任何心緒提筆了。 玉檀說八阿哥因外感風寒不能上朝。我聽後心中還是疼痛,覺得口中的飯菜竟都硬如生鐵,難以下嚥,只得擱了碗筷。原來還是不能徹底斬斷,即使心有利劍。 外感風寒,是那日還是後來呢?他在雪裡凍著了嗎?嚴重嗎? 一面告誡著自己從此他的事情再與我無關,卻又總是不經意間發現自己又在想了。 側坐在榻上,頭靠著墊子,正自發呆。門「砰」的一聲被大力推開,我驚得一下坐起,看見十四阿哥正滿臉寒冰地立在門口。他盯著我,一步步走近。我暗歎了口氣,又靠回去,眼光無意識地看著地面。 他在榻旁站定,猛一扯我胳膊,我隨著他的手,不得不坐直了身子,眼光卻未動,還是盯著地面。他冷著聲問:「怎麼回事?為什麼?」說著,手上的力氣漸大,捏得人生生地疼著。 我抬頭看著他,平靜地說:「放開我。」 他冷笑著點點頭說:「好生淡定,你就不會心痛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心?」 我沒有心?我倒是巴不得我沒有心呢!伸手想掰開他的手,他猛地一下又加了力,我低低哼了一聲,忍不住叫道:「好痛,放手!」 「原來還是會痛的,這樣會不會讓你知道別人的疼呢?得到又失去的苦痛,不如從未得到過。既然如今這樣,為何當初要答應?你在耍弄誰呢?這麼心狠,還是水性楊花?」說著,捏得我越發疼起來。 我一面用手打他的胳膊,一面叫道:「放開,聽到沒有?我讓你放開。你算老幾?憑什麼管我的事情?」 他冷哼了一聲,說:「我算老幾?今兒我們就把話說分明了。你若有理,我們再說,你若橫豎說不出個理來,我倒是要讓你好好清醒一下,看看我能不能管你的事情。」 我心中氣極,到頭來,他還是主子,我到底不過是個奴婢。本就傷心不已,這幾日都是強憋著,這會子,又氣又疼,再也忍不住,一面用力狠打著他,一面眼淚紛紛而落,哭著喊:「放手,放手!」 兩人正在糾纏,一個聲音淡淡叫道:「十四弟。」 我淚眼迷蒙地看過去,只見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正一前一後立在門口。十三阿哥面帶驚異,四阿哥倒是臉色一如往常的漠然,靜靜看著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忽地一笑,上前幾步說:「十四弟,你們這是唱的哪出戲呀?敢情我們來得倒是不巧了。」 我抽了抽胳膊,沒有抽動,十四阿哥雖然手下松了點兒力,但仍然緊緊拽著。十四阿哥臉色冷然地凝視著十三阿哥,十三阿哥笑嘻嘻地看著他,一面只是瞟向他握著我胳膊的手,再眼神曖昧地看回十四阿哥。 四阿哥緩緩走進,淡淡說:「我們剛從額娘那邊過來,額娘正惦記著你,若得閒,去給額娘請個安。」 十四阿哥猛地緊了緊手,鬆開了我,我忙收回胳膊,輕輕揉著。他彎下身,低頭盯著我,挨著我腦袋笑道:「過幾日得閒再來看你。」說完,不再看驚怒交加的我,只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笑著紮了個安,轉身翩然而出。 我拿袖子胡亂抹幹眼淚,尷尬地看了十三阿哥一眼,扶著榻沿,想站起來請安。十三阿哥笑道:「腿不方便,免了。」 我聽後,順水推舟,坐在榻上,向四阿哥躬著身子請了個安:「四王爺吉祥,十三阿哥吉祥。奴婢行動不便,不能給兩位爺奉茶,請兩位爺多包涵。」 十三阿哥隨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歪靠著椅背,笑著說:「你好生把這場戲的來龍去脈講給我們聽聽,我們就不和你計較了。」 我怔怔出了一會子神,心中酸疼,眼中又泛出淚意來,忙背轉了身子急急抹幹。十三阿哥歎道:「好了,好了,我不問了。」 我轉回身子朝他苦澀一笑,他靜了一會兒,肅著臉說:「十四弟若真難為你,你說出來,也許我能幫著化解化解。」 我強打起精神,向他感激一笑,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一時爭執罷了,你也知道的,我們兩個自小吵慣了的,回頭就好了。」 十三阿哥聳了聳肩膀說:「不願意說,就不勉強了。不過若有為難處,別自個兒受著,解難我倒是不一定能做到,不過出出主意,排排憂應該還行。」 我點點頭,他含著絲笑側頭說:「實在不行,找你姐夫告狀去,十四弟雖是個強牛,可對八哥的話倒是聽得進去。」 我心中驚悸,面上卻未敢露出分毫,飛快地瞟了四阿哥一眼,看他神色如常,笑道:「只怕被訓惡人先告狀,我還是省省吧。」說完,再不願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笑著岔開了話題:「多謝你來看我,還有上次也要謝謝你。」十三阿哥笑笑未回話。 四阿哥問:「腳恢復得可好?」 我俯了俯身子,回道:「太醫說傷著了筋骨,倒是沒有大礙,只需耗些時間慢慢養。」 四阿哥聽後,看著十三阿哥說:「回吧。」 十三阿哥點點頭,起身要走,我心中一動,忙出聲叫住他。 他和四阿哥都站定,靜待我下文。我為難地蹙蹙眉頭,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再加上四阿哥在一旁,更是不好開口。 四阿哥瞅了我一眼,對十三阿哥說:「我先出宮了。」提步要行,十三阿哥忙拽住他,對我說:「我的事不瞞四哥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看這個架勢,本來還想算了的,現在不說倒是不行了,只好笑道:「我想問你件事情。」我做了個請他坐下的手勢,然後又笑請四阿哥坐,「絕非顧慮四王爺,只是剛才不知如何啟口,所以有些猶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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