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笙離 > 是你,給我一半的愛情 | 上頁 下頁
六一


  那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場景,並不是因為城市的繁華和美麗,而是住在這個城市中的人們,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奮力的擁擠,很多人都手拉手,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在人潮中失散,也許我們就是在這座城市裡奮力掙扎生存的一群人,每個人都希望有一個伴,在人潮擁擠的時候,那個人會緊緊拉住你的手。

  我的手指都被冷風吹的沒有了知覺,薛問樞的手心很熱,暖暖的,我感到一絲絲的熱度傳來,很暖和,也很熨帖。

  在這樣一個熱鬧的夜晚逛街其實很難有收穫,甚至因為人多有些無端的惱人,任何一家飯店速食店都人滿為患,饑腸轆轆的我們排了好久的隊,終於吃上了一盤熱氣騰騰的水餃。

  等到我們終於走累了要回去時候,卻發現已經十點多了,最後一班地鐵已經錯過,只好擠上一輛公車,在漫漫的街道上伴著擁堵的車流緩緩前行。

  也許是累了,薛問樞只是很沉默的看著窗外,他興致有些索然,我跟他說話都有些敷衍,我只是有點委屈,悶了聲也不想理他,忽然薛問樞問我,「怎麼了?不高興?」

  我白了他一眼,悶悶的說,「沒有啊,是你不高興好吧。」

  「我沒不高興啊。」他摸摸我的頭髮,「因為實驗的機器還開著,所以我要早點回去取資料,省得又被人關掉了什麼都沒有。」

  我有些驚訝,「放假還做實驗?」

  「放假沒有人用機器啊,對了,我明天去南京,到我弟弟那裡去,這兩天沒人陪你玩了。」

  我似笑非笑的打開他的手,「誰要你陪我玩了,我自己有樂子。」

  「……你有樂子都不帶我玩。」

  我哼了一聲,「那是誰要去南京的?」

  他不吱聲了,我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我想這幾天他能陪著我,隨便吃吃玩玩,因為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了,換算成每個小時都稀少的可憐,我只是想把那些時光留住多一點,記憶再深刻一點。

  我們終究是要離別,離別前的記憶越多越好,是幸福,也是折磨。

  放假三天,我和秦可書、鐘寶瑤混了兩天,無非是吃飯唱歌逛街看電影,第三天在家裡寫寫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後叫外賣,寫課件,快到晚上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我有些奇怪,就聽見薛問樞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傳來,「開門。」

  我連忙把門打開,瞬間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薛問樞剛進屋就倒在床上,他臉頰有些微微的泛紅,好像很疲倦的樣子,他低啞的聲音伴著幾聲咳嗽,「施莐,怎麼辦,我好像生病了。」

  我拿出體溫計一測果然發燒,只是溫度不太高,薛問樞身體一向很好,於是我就找了一些感冒藥給他先吃了睡覺,原本以為只是吹風受涼了,豈料到了晚上溫度越來越高,我摸摸薛問樞的皮膚滾燙的,而他卻一直在喊冷。

  我不禁有些奇怪,「你這兩天去逛玄武湖了嗎?」

  他搖搖頭,「我睡我奶奶家的,她家冷的就跟冰窖一樣,可能是那時候凍感冒了。」

  我歎了一口氣,「走吧,看病去,薛寶寶。」

  果然薛問樞是因為扁桃體化膿而發燒咳嗽,從小到大我也沒少得過這樣的病,可是薛問樞卻緊張兮兮的問我,「要不要緊啊,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沒事,也就吊兩天水就好了。」

  醫院的急診室裡還有不少病人,大多都是感冒咳嗽,空氣裡彌漫了一股消毒水酒精的味道,薛問樞歪著腦袋坐在椅子上任小護士扎針,我忽然想起言情小說裡面都是女主角感冒發燒,然後被男主角噓寒問暖、悉心照料,怎麼一切到我這邊就反過來了。

  半瓶水下去之後薛問樞精神好多了,我去超市給他買了白菜包子和豆漿當晚飯,自己跑去吃了頓熱乎乎的麻辣燙,如此強烈的反差待遇氣得薛問樞直瞪眼。

  吊針打完之後他似乎好了一些,可是晚上的時候又發起了高燒,薛問樞睡的昏昏沉沉的,而我提心吊膽的坐在他身邊給他測體溫敷冰塊,生怕一不小心這位「實業救國」的國之棟樑就燒糊塗了,變成個青年癡呆。

  我很少見過男生生病,在我印象裡只有爸爸因為膽囊息肉而開過刀,在我想像中男生總是比女生堅強很多,即使是在巨大的病痛面前,他們也表現的很堅強。

  可是薛問樞生病時候卻像個孩子,一個麻煩十足的小孩子,吊針時候要看籃球雜誌,要喝汽水,發燒沒有胃口就賭氣不吃飯,病遲遲不好就抱怨醫生水準太差,他就像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藥包,總是在我面前不住的翻滾。

  薛問樞生病的三天,我基本上也是被折磨的身心疲憊,常常半夜時候被他推醒了告訴我身體的不適,以至於白天上班的時候都瞌睡連連,天天找秦可書要咖啡喝提神。

  一月份是上海最冷的月份,零零星星下了幾場雨,但是都沒有飄雪,這樣糟糕的天氣,連人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差,開會的時候因為打瞌睡幾次被鐘寶瑤掐起來,正好對上主管如炬警告的目光,那幾天讓我的運勢跌落到了極點。

  可是我卻不想跟薛問樞發脾氣,他的病一直反反復複好的不徹底,每次看到他倦怠的病容我心頭的火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寧願滿足他任何無理的要求,我想這輩子不會再有人像我這樣寵他了,而我這輩子,也許還會以這樣的方式寵其他的人。

  那句話說的很對,我喜歡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喜歡你,你說你是什麼。

  他的病一直拖了一個星期終於不再反復發燒,晚上給薛問樞量過體溫後,我摸摸他的頭髮,「不燒了,差不多快好了。」

  他眯起眼睛笑起來,我又歎了一口氣,「你要是病還不好,我就給你去買燒紙燒了,你知不知道你生病起來真的很煩人。」

  「真的很煩人?」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難道不是?你天天擺個老爺臉,把我當奴才使喚。」

  他沒說話,一直看著我,眼眸裡閃動些我看不懂的情愫,過了好半晌他輕輕的說,「施莐,要不你也生一場病吧,我就像這樣照顧你,好不好?」

  以後每每我想起來這句話,都會覺得有一絲溫暖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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