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笙離 > 是你,給我一半的愛情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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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逗笑了,「你真酸。」 「酸毛!施莐,你的初戀呢?」 「我也是結局很扯淡,不過沒啥好回憶的,那時候小,啥都不知道,整天拖拖手就幸福的不得了,後來也難受,難受過了繼續下一個,似乎也算是見一個忘一個,沒啥痕跡,更別提什麼傷,傷,傷的。」 他大笑,「乾淨,利索!」 我也不推辭,「謝謝誇獎!」 這兩天我每天都去教室對著空蕩蕩的教室講課,有時候覺得乏味,自己坐在座位上對著自己的課件發呆,四月的天暖洋洋的,把窗戶打開,微風帶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彌漫了整間教室,骨頭微微的酥軟,春風熏人欲醉人。 真好,春天來了,身邊若是沒有相依的溫度,來自自然的擁抱,一樣溫暖。 就在溫暖的驅使下我居然睡著了,迷糊中就聽到風吹動講稿「嘩嘩」的聲音,然後忽然一下子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太陽曬在臉上的溫度還在。 我一下子驚醒了,卻看見何彥非站在我旁邊,他笑道,「你要睡覺也把窗戶關上。」 我含糊不清的「哦」了一句,「何老師下課了?」 「叫我何彥非吧,何老師聽上去怪怪的,總覺得我教過你似的。」 「誰說沒教過,我還霸王了你半節課。」 他淡淡的噙著笑容,目光卻一直落在我的講稿上,他隨手翻了幾頁,欲言又止的樣子,良久他指著我的簽名對我說,「……你叫什麼名字,這字怎麼念?」 「莐……跟沉同音。」 「好生僻的字啊,這名字誰起的?」 「我爺爺,他沒事翻字典給瞎翻到的,他覺得順口又可以順便賣弄一下自己的學問,其實這字生僻還容易讀錯,所以教過我的老師基本都沒念對過,他們都念『沈』,還有的老師為了不念錯乾脆不點我回答問題。」 何彥非舒了一口氣,好像很慶倖的樣子,「……我也差點念半邊。」 我抓起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字,「猜猜念什麼?」 他面露難色,「不幹!不上當!」 我哈哈大笑,「你是不是不敢念半邊,那就對了,這次是個地名,叫盱眙,不是於台。」 何彥非也笑起來,笑意從嘴角一點一滴的蔓延到眼底,他連說,「受教了,受教了。」然後抬手看了一下表,「快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 我點點頭,他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來,「施莐,講課時候要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還有,課配上圖片會生動一點。」 門把被擰開一點,發出金屬相錯的聲音,他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我隱隱約約的聽到他說,「加油了,祝你好運。」 可是口氣怎麼那麼悲壯,好像等著我去跳火坑一樣。 事實上,教師委員會比那火坑還難跳。 除了VIP部的我和另外一個教數學的男生,剩下來坐在準備室的花花綠綠的男女都是大課班的,我揀了個位置坐下來,旁邊一個女生嘴裡嘰哩咕嚕不知道說啥,好像是棒子語,我奇怪的瞅了她一眼,她也抬起頭看我,「沒錯,我在說棒子語。」 真坦率,我艱難的笑笑,「……思密達之類的?」 她長得挺清秀的,臉卻繃的緊緊的,很不耐煩的樣子,沒搶著跟我搭話,倒是用手指敲了一會桌子,憤憤然,「……死棒子思密達!」 我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 後來才知道,這個姑娘叫秦可書,還沒明事理之前就被爹媽打包到韓國去留學,學了門化學一直讀到了博士,姑娘不樂意幹了,一來討厭棒子人,二來討厭棒子國沒豬肉吃,於是賠了點獎學金回國來了,回國來也沒出去找什麼正經工作,化學這行業是覺得太傷身體不想幹了,於是跑來教韓語,按這姑娘的話來說就是「用最噁心我的語言來噁心我的同胞,真是讓我情何以堪啊」,所以她每天都要咒駡一遍棒子。 之前碰到一個活潑話癆的鐘寶瑤,現在又來一個噴人愛國小憤青秦可書,這新西方真的是藏龍臥虎的火坑啊。 抽籤的結果非常糟糕,我居然抽到了第一個,看著那個大紅色的一我心裡就發怵,不知道怎麼的渾身都有點發抖,偏偏那邊又有人在喊,「誰是第一個,第一個是誰,過來,準備時間還有五分鐘,第一是誰?」 手心都涼到了透底,往講稿上一抹,都是冷汗。 眾人嘻嘻哈哈的尋找那個倒楣蛋,而我這個倒楣蛋竟然緊張的都沒了反應,秦可書湊過來看了一下,一把就把我的簽抽走了,喊道,「唉,我第一個。」 我震驚的看著她。 她翻翻白眼,很不屑的樣子,「怕什麼,不就第一個去送死嘛,喏,我最後一個,反正我下午還有面試,講完我就得跑,省得我先去面試還匆匆忙忙趕回來。」 她把桌面收拾一下,背上書包,把U盤套在手指上轉的有聲有色,吹著小曲,對著那邊負責人說,「行了吧,我沒啥好準備的,能開始了麼?」 眾人譁然,擦汗——太,太彪悍了。 人,一個一個的離去,原本喧鬧的教室變得空蕩蕩的,不安,焦躁,或是興奮在我的心頭不時的湧動,我試了幾次深呼吸還是於事無補。 我忽然想起很多次考試,高中時候的口語,大學時候的口語,口譯,外事翻譯,那時候很多人聚集在一個教室裡嘰嘰喳喳的,說著跟考試相關或者無關的話題,漸漸的,人越來越少,原本沒有抽中前排的幸運和安心已經被焦躁和不安取代,每走出去一個同學,那一份不安就會擴大一點,頭腦都會空白幾分,而心也更慌亂了。 我害怕了這樣漫長的等待,等待的盡頭,自己面對的是更深的不安。 但是,即使是漫長的等待也好過立即死刑的宣判,我明白,其實我那麼害怕只是不自信。 最後終於輪到我了,看見面前坐的一順溜的老師,心裡反而沒那麼忐忑了,倒是何彥非真的也在其間,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我都有些飄忽了,嘴上還在說,腦子裡都是何彥非上次問我,你要不要賄賂我那句話。 於是我不小心就笑場了。 笑場也就算了,可是接下來講課的時候我也沒多想,可是就是忍不住想笑,人總是有些奇怪的時候,比如某位主播忽然念了一句平常的新聞稿就在全國觀眾面前笑的直不起腰來,我也是,莫名其妙的就一直忍著笑,直到講完課鞠躬結束。 結束後,我跑到廁所裡大笑了一場,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可是,鬼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真是腦子抽了,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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