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笙離 > 是你,給我一半的愛情 | 上頁 下頁
三一


  「不行!跟你女朋友要吃的去。」

  他愣了一愣,表情有瞬間的呆滯,很快他笑起來,「早分了!」

  我心底微微的震動了一下,好像是軟泥上的青荇被碧波拂過那樣,細小的漣漪激蕩開來,一圈一圈的蕩漾,我的嘴角不由自主露出淺淺的微笑,卻要極力掩飾那份不自然,於是我不經意的問道,「哦?怎麼分了?」

  「性格不合唄。」他說的輕描淡寫的。

  我作勢問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你一點傷心難過的樣子?」

  「幹嘛要傷心難過?不合適就分開難道不對嘛,我沒空拖泥帶水的掩飾下去,想好了就提出分手,沒什麼好留念的。」

  他說的風輕雲淡,可我聽來,心漸漸的沉了下去,食物的香味忽然變得有些苦澀,我看著他滿不在乎的眉眼,坦蕩的誠實,我該說些什麼?這樣一個冷靜而自持,永遠知道自己要什麼的男生,也許遇見的每一個女生都想成為他傾注感情的那個獨一無二。

  可是他的感情是透著寒意的水,一遇到降溫,瞬間結冰。

  我吃完飯,順便幫他把那飯盒洗的乾乾淨淨,薛問樞問我,「你下午去哪裡?」

  「去五角場的校區,最多再批兩三次課,差不多就要過委員會了。」我把筆記型電腦掏出來放在膝蓋上,開機檢查我的課件。

  他撅起嘴,「哇噢!五角場!」

  我知道他心裡又是在打著五角場逛街購物的主意,果然薛問樞想了想,「我好像三四天沒吃巧克力了。」

  「關我什麼事。」

  他的頭勾在椅背上,肩膀一下一下的在空中晃蕩著,「施莐……」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甜膩膩的,像溶了的糖漿,濃稠軟膩,「我要吃巧克力……」

  真是,我之前的兩位前男友,不是不解風情就是面癱嚴肅,誰知道老天安插了這樣的一個悶騷的傢伙丟在我身邊,冷靜自持,卻時不時做出讓人哭笑不得的傻乎乎的表情,還賤格到為了巧克力不惜撒嬌賣乖。

  到底他是什麼樣的人,連我也迷惑了。

  後來鐘寶瑤告訴我這樣的男人,叫「半熟男人」,那時候我正在辦公室裡看很久以前的一部老片——《夜宴》,那個憂鬱帶著孩子氣的無孿把那個成熟穩重的婉後搞得方寸大亂,我看著看著就跟寶瑤說起薛問樞。

  「莐莐,你家那個是一隻半熟男人。」她撅起嘴,努力的搜刮她能想到的所有排比和中文詞彙,「有成熟男人的氣質,但是會不經意流露大男孩的稚氣,有成熟男人的睿智,但是還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還撒嬌,耍無賴!」我義憤填膺的指出。

  她眉毛一挑,「See~薛問樞在我印象裡總是很沉默,話也不多,但是看上去很可靠的樣子,這說明他把你當自己人,沒什麼好掩飾的。」

  「你喜歡這類型不?」

  她嫌隙的撇撇嘴,「我只喜歡蜀黍一類的,thanks!」

  下午乘車去五角場,四月份的上海已經開始熱起來了,陽光鋪天蓋地的傾瀉下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生動可愛,尤其是道路兩旁的樹,冬天來得時候樹葉已經凋零,死氣沉沉的,可是轉眼間,綠意盎然,讓人心生幾分歡喜。

  我就帶著這樣輕鬆的心情走進教學樓,沒多少班開課,出國部依然是火爆,走過長長的走廊,我看見何彥非在教室裡課前準備,他沒怎麼變,眼鏡卻換成了無框,他的旁邊依然有很多女生環繞問問題,他沒看見我,我也沒主動打招呼。

  上課前我環顧了一下批課的老師,老面孔基本消失不見了,剩下來都是不認識的,主管招呼我坐到她旁邊,跟我說,「春節過後走了一大半,還有兩個沒過委員會,一個過了自己辭職走了,你有什麼打算?」

  「先過委員會,最快是什麼時候?」

  我話音還沒落,就看見一個女孩子走進來,她穿著超短牛仔裙,光面的黃色羽絨衫,裡面竟然是一件吊帶衫,五官挺標緻的,化了點淡妝,但是明顯氣色很差,連遮瑕膏都遮不住她濃黑的黑眼圈。

  「新人?」她指著我問主管。

  「比你老了好幾期。」

  她主動跟我打招呼,「嗨,我叫鐘寶瑤,你呢?」

  她普通話不太標準,帶點外國腔,但是沒有出現噁心人的「中夾英」,讓我頓生好感,「我叫施莐。」我報以微笑。

  她眼眸微微一閃,大大咧咧的坐到我旁邊,「我是教高考口語的,你是教什麼的?」

  「寫作和翻譯。」

  「好厲害啊,我根本不能教翻譯,那些中文我都看不太明白,而且作文題目最奇怪了,為什麼規定一定要寫健康積極向上的呢……」她在一旁悶悶不樂的自言自語,然後幾句飛快的好像是咒駡的英語飆了出來。

  「她是華裔。」主管解釋道,「她中文不太好,不過已經很努力的在說了,所以我們對她有時候『中夾英』的表述方式比較寬容。」

  我也笑起來,沒來由的就喜歡上了這個熱情又話癆的小姑娘。

  因為我的生活,因為沉默和嫌隙,已經沒有多少快樂的回聲了。

  這次批課結束,我被點名要求過四天后的委員會,所謂新西方的委員會,就是一群很牛逼的老師在下面充當懵懂的學生,一旦老師的課講完,他們就變身為院士,使勁的挑你講課的毛病,不光是內容,就是你無意中摸了一下鼻子,也會變成口誅筆伐的物件。

  而結果只有兩個,走,或者留。

  批課結束的時候,寶瑤有些羡慕的對我說,「你講課講的很好,我很喜歡聽,加油,你一定要過。」

  我複雜的笑笑,「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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