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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姑姑「哼」了一聲,剛想發作,看見爸爸臉色鐵青,惱火的瞪著她,頓時愣在那裡,一旁叔叔小聲的說,「大姐,別鬧了,大哥都發火了!」

  她只得悻悻的住嘴,小聲嘀咕了幾句,便伸手去逗她家小孫子玩,翻臉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忽然,急救室的燈滅了,醫生走出來,我一看是省中心血管科的主任,他沖著爸爸點點頭示意,「還好搶救及時,病人平時也有這方面的注意,所幸沒有造成偏癱,不幸中的萬幸。」

  全部人都舒了一口氣,醫生囑咐,「病人需要靜養,不能再受刺激。」

  楊叔點點頭,「讓我留在這裡吧,各位先回去吧。」

  姑姑猶豫了一下,留戀的往病房處看了兩眼,揮揮手,一群人就跟在她後面走了。

  我皺眉頭,「爸爸,到底怎麼回事?」

  他搖搖頭,楊叔接過話,「事發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寧致靜和寧致愷從老爺子書房出來,之後我送茶進去,順便幫老爺子整一下字畫,我剛把凳子搬到架子旁,就聽見茶杯哐當一聲,我一驚,就看見老爺子喊頭疼,手麻,我當即就反應過來,連忙打了120,寧致靜他們還沒走遠,就跟著過來了。」

  爸爸皺眉,「是不是寧致靜說了什麼話,刺激到爸爸了?」

  楊叔若有所思,「我聽到老爺子發了很大的火,拍桌子,說寧致靜貪婪成性,終成不了大氣,寧致靜後來就喊道,你偏心大哥家,跟我媽一樣,尤其是寧言之類的,其它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媽媽過來扶住我的肩膀,我咬緊了嘴唇,「爸爸,如果是我引起了事端,我會負責任。」

  他慈愛的看著我,沒有一絲責怪,「不是你的錯,寧家家門不幸,有一半是我這個做大哥的錯!」

  我打電話給文然,告訴他我今晚不去了,爺爺出事了,可能要陪夜之類的,他口氣緊張,「言言,要不要我過去一下?叔叔阿姨還好吧?」

  我歎氣,「沒事,你和姐夫他們好好玩吧,我明天去找你。」

  他一言不發,掛了電話,我的心也空空蕩蕩——

  大叔尹安亮神色複雜的看著我,檔一本本在我手裡唰唰作響,他緊張,「我的勞動成果唉,千萬別翻爛了!」

  頹廢糜爛的「夜色」後臺完全隔音,燈光明亮,我一邊看,一邊問,「你平時就在這裡談生意?跟尹爺爺一個樣!」

  他端起青瓷茶盞,「是呀,我們這種做地下黨工作的便是自己老家最安全保險!」

  我笑起來,「你還地下黨?美死你哦,還不知道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聳聳肩,「要不是我們做什麼勾當,那次哪這麼快幫你找到那個醉酒的小丫頭。」

  「寧遠給了你什麼好處?」

  他豎起兩個指頭,擺一個勝利的姿勢,「農行的貸款,發展我的新興產業!」

  忽然,我呼吸一滯,聲音有些微顫,「大叔,你確定這份資料萬無一失麼?」

  他疑惑,放了茶杯湊過來,「我敢打包票,肯定沒錯,那幫小子辦事利索,我一直信的過,怎麼了?」

  「沒什麼,數目太大了,我一時接受不了!」

  他掃了一眼,「還好吧,不就多了幾個零,呦!比我的還多了一個,呀!你奶奶太強了,一股一塊金子,眼光奇准!」

  我陷入了沉思,數目大我還能理解,一股一塊金,但是當年奶奶買的全部是許家的老字型大小「福濟堂」的股份,而六十年後,許家大少見到我後便是處處針對我和寧家,這樣微妙的關係,究竟要如何解釋?

  一個人在「夜色」看了好久,其間尹安亮送來晚餐給我,又留我一個人研究那份資料,再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多鐘了,想打電話給爸爸問爺爺情況,手機也沒電了。

  只好拿了資料打車回家,大年初一的晚上,社區裡燈火通明,小孩子嬉笑追逐打鬧,不時有煙花炮竹的聲音,響徹雲際,忽然覺得,再多的金錢也換不回歡聲笑語,再豐厚的物質也沒有一家人其樂融融讓人踏實。

  家和萬事興——便是真理。

  歎了一口氣,按了電梯,剛打開門就往裡面鑽,忽然肩膀被一個人拽住了,電梯門合上,安靜的可以聽的見彼此細微的呼吸聲。

  他氣息有些不穩,「言言,你跑哪去了,手機怎麼沒開?」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文然,我現在很亂,手機沒電了,對不起。」

  他抱住我的手臂微微用盡,可以感受到我們骨骼撞擊的摩擦,他的擁抱有些慌亂有些無措,回望他的眼睛,原本深潭似的眼眸被一塊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便是他自己也無法控制。

  他扳過我的身子,手掌心是火一樣的燙,然後,他慢慢的湊上前去,吻住我,細軟的感覺從舌上傳來,他的手溫柔地摟住了我的頭,指尖攏進髮鬢,撫摸著。慢慢的他的吻變得非常熾烈,帶有種惡狠狠的掠奪性,逼得我也不得不以熾烈的方式回應,吸到的全是他的氣息,意識仿佛都要凝滯了。

  許久,他依依不捨的放開我,低啞的說,「言言,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我只是倚在他的肩上慢慢調整著呼吸,一字一句的承諾,「好,我相信你!」

  過了幾日,爺爺情況好轉,楊叔說老爺子天生看的開,心態極好,連醫生都十分讚賞,自然恢復很快,只是吃不慣醫院裡面的病號飯。於是媽媽細細詢問了醫生,自己做了盒飯,囑我送去醫院。

  在等電梯的時候,就有兩個護士走過,竊竊私語,「唉,那家今年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了,大年初一的把八十多老頭送過來急救,造孽!」

  另一個拉住她,「亂喊什麼老頭,沒看到人家都是住的是VIP,主任親自開的刀,昨天曉娟值班,說省長那邊都來人看了,沒過幾天說不定來幾個中央的呢!」

  「這麼有背景?什麼來頭?」

  「誰知道呀,上面封的嚴,不過經常去探病的幾個人我倒是在電視上見過,有一個女的,四十多,好像是哪家地產的老闆之類的,不過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市井小民一般!」

  還沒靠近病房就聽見姑姑在和爸爸說話,語氣低三下四還帶著微微的哽咽,「大哥,我公司都不行了,銀行也不貸款,開發的樓都要成爛尾樓了,你幫我求求爸爸,給點資金周轉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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