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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話音還沒有落,電視裡主持人的聲音已然在我不注意間消失,房間頓時安靜下來,我剛轉頭還未問出口「關電視做什麼」的時候,他的手已經移到了我的腦後,輕輕的一下,景泰藍的簪子被拔了出來,頭髮在空中打了一個小圈,散落在肩膀上。

  他說:「漂亮但是礙事,尤其是在床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腰間就被輕輕的攬住,他的唇沿著我的脖頸蜿蜒,含住了我的耳垂,在我耳邊輕輕的問:「水水我問你,你的心究竟在誰的身上?」

  我哭笑不得,想找個理由搪塞一下,於是微微笑:「是誰說過在床上說的話不要信,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沒有做聲,攬住我的腰有些收緊,呼吸的熱氣和濕意,被輕輕含咬的觸感,以及他唇齒間的曖昧聲音,引起我的顫慄,我什麼都做不了,一由他放肆,由他主導。

  水汽在我們周圍氤氳,柔黃色的燈光給一切都染上了迷離的色彩。

  那一瞬間,我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攀上他的後背,無意識的喊出聲:「疼……不要!」

  他卻用男性強大的力量蠻橫的讓我身體屈從,沒有我躲閃的一絲餘地,更不給我反抗,我受制與他只覺得不服和委屈,可是身體的疼痛卻慢慢的消失,輾轉於唇舌之中的身與心強烈的顫動,既驚慌,又歡喜,他的身體以一種優美而蘊含力量的姿態節奏地律動,每一次都帶來令人顫慄的滿足感。

  我不自覺的咬住嘴唇苦苦壓抑那份快慰,他誘哄我:「喜歡就喊出來,我想聽。」

  狠狠的瞪他,無奈此時身體總是比意識誠實,他亦不饒我,一聲聲喘息和無意識的呻吟在他面前愈演愈烈,濃烈而銀蕩的情欲氣味張揚著,一切都太過放蕩,逃離了我的掌控,因而讓我無法抗拒,等待著一波高過一波的刺激爆發,直到最後的那一刻,死亡般的野蠻歡愉將我推上了最高潮的頂端,我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手臂,繼而神智一片空白,他也覺察到我的反應,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將我抱在懷裡,我只覺得神志昏沉,眼睛都不願意張開,只有肉體的極度的快樂反復徘徊不去。

  汗濕的頭髮被他撥開,我無力的倒在他的臂彎裡,倦意洶湧而至,可是腦中卻出乎意料的清明,好久他問我,聲音沙啞:「我問你,你心裡有沒有我?」

  仿佛一根刺戳在手指上,不是刺痛,是鈍痛,延續不斷的痛攀岩到我的心裡,我一直閉著眼睛,我想回答「有」但是一瞬間我強壓住這個念頭,那短短的幾十秒鐘很多念頭在我腦中浮現,我清楚的知道我在恐懼什麼——戀愛的人,最怕自己是愛的深,付出多的那一個,而我,曾經在一個人面前那麼卑微,早就缺失了承認的勇氣。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告訴他,因為我不願意看到自己粉身碎骨。

  眼前是暈黃的燈光,影綽綽的,他的呼吸在我耳後小心翼翼,我動了動自己僵直的手指,非常違心的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臥室裡太過安靜,一切聲響都被放大到極致,側身翻轉,絲滑的床單發出動聽的細微摩擦聲,他的手卡住我的肩膀,力道簡直蠻橫,我明白他聽了我的話心裡定然有芥蒂,可是竟沒想到會是這樣,我掙扎,可是身體綿軟的沒有力氣,兩隻手被他捉住按在頭頂上,看不見他的臉,遊走在身體上的手指火熱而又冰冷。

  女人的本能告訴我,我讓自己處在一個危險的境地。

  他用身體鉗制我,用兇悍粗野的衝擊懲罰我,我在持續不褪的劇烈歡愉中只能苦苦哀求,不知道是哀求他停止還是哀求他更殘虐,一切都超脫了我的想像,近幾痛苦的快樂讓我完全放棄跟隨著身體的快慰而顫抖。

  是xing愛,卻不是愛,我終於忍不住落下眼淚,抽泣著呻吟出聲。

  「等你想明白。」他吻著我的嘴唇呢喃,說出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在翻天覆地的倦意中墜入黑暗,完全不能思考。

  唐君然站在我面前,穿著休閒裝,帆布鞋,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我歡喜的像個孩子一樣跑過去,歡喜的笑,自言自語:「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他們都說錯了,因為他們說你不愛我,可是你終於來了,快點帶我走。」

  他只是對我微笑:「不是我不帶你走,是你根本不願意跟我走。」

  我迷惘,頭搖的飛快:「怎麼可能?」

  「因為是你從我身邊走過的,你連一聲挽留我的話從來都沒有說過,四年前是這樣,四年之後也是這樣。」他伸出手,拭去我滴落下的淚水,「緣分錯過了就過了。」

  我眼淚兀自又流了出來,而他整個人隱去不見,我忽然從床上坐起,臉上濕漉漉的,未來的及控制的眼淚,又砸在手腕上,回頭再看枕邊,濕了一大片。

  而我的房間裡,空空蕩蕩,只有我一個人坐在床上,床頭的鐘,顯出微弱的螢光,清晨五點半不到,衣服被疊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其他一切完好。

  唯獨少了他。

  窗外的風,敲打玻璃窗,天未亮,陰沉的可怕,讓人窒息。

  我惶恐的發現,我只被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拿起手機,撥下那個人的號碼卻被告知無法接通,再撥的時候就已經關機。

  麻木的洗澡,做早餐,花生油下鍋,炸的劈裡啪啦,我手忙腳亂的丟了手機關小火,油鍋長柄撞到我胳膊上,從歪歪斜斜的爐灶下「哐當」就摔在了地上,白色的地磚上,黃色的油肆意的逃散,一直蜿蜒到我的腳下,還是滾熱的。

  我蹲下來,不知道是先拾起油鍋還是先把油擦乾淨,我拿出一瓶洗滌劑,橫七豎八的灑在地板上,蠶食一般,一點一點的抹掉。

  只是地板上油漬越來越少,水漬越來越多,我從來沒有哭過那麼多。

  連離開唐君然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麼哭過,不可抑制,無休無止。

  哭累了,我再也沒有力氣去做飯,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牆上的鐘,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動,廚房裡手機依然是一片死寂,我甚至一度以為它沒有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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