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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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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歎氣,「我知道,物理數學不是我的強項,這個研究主要是做機械加工表面的數學特徵,-函數,可是我想試試,挑戰一下。」 用他清冷的眼眸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徐徐揚出一抹微笑,就像春天的風悄然在一潭碧波中漾起一漣漪,隨即又消失不見,他口氣很嚴肅,「每天到全部呆在實驗室,不許做與研究無關的任何事情,不許耍賴,不許跟我胡鬧,吵架可以,不許摔東西。」 我反駁,「你說的我非常不堪似的,一研究的品性都沒有,人家以為你實驗室養只瘋狗,做神經反射實驗似的。」 他睥睨,不緊不慢的翻著報告,「要是只瘋狗還真的省心,半瘋不瘋才讓人操心。」 拿出報告封面,在上面寫上韓晨陽的名字,然後遞給他簽字,口氣軟軟的,「你說我是什麼就是什麼,我最近跟你鬥保管沒好的下場,認了。」 他放下筆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半晌幽幽的冒出一句,「你要早這麼認了就好了。」 我勉強的笑,不明其所指,於是不懂裝懂。 他忽然問我,「昨晚,你讓我今天陪你去的地方,是哪裡?」 我看了一下手錶,「上午有課,現在都三多了,我還要去吊針,沒時間了,要不明天?」 「你又生病了?」他不可置信的問,表情異常的嚴肅,「什麼病?」 我揮揮手,繼續一頁頁翻資料,「說話口氣跟我得了啥絕症一樣,可不可以不要那麼不吉利,只是冠周炎,那個倒楣的智齒,折騰我好幾天了。」 他笑笑,「智齒發炎呀,你也是該長大了。」 我挫敗,不想搭理他,誰知他站起來,「哪家醫院,我送你去,不是就有時間了?」 連忙拒絕,心虛的不敢看他,可是我遠不是韓晨陽這樣人的對手,最後還是乖乖的被他押到醫院裡。 吊針的時候如坐針氈,我很是發愁,剛才護士站的護士們看我的眼神已經大不對勁,難保一會我和一個男人來醫院的消息傳到唐君然耳朵裡面。 捏著手機給他發資訊,「我已經在吊針了,不用過來陪我了。」他卻不回復我,我想他應該在忙,無暇理會我,松了一口氣,也有些失落。 我百無聊賴的看著輸液瓶,一朵朵的氣泡慢慢在瓶底綻放,輸液管可以映襯上韓晨陽的側臉,專注的,置身事外一般,他手指按住太陽穴,閉目養神。 正在神遊物外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護士低低的喊了一聲,「唐醫生,你怎麼過來了?」 我連忙扭頭看,只見唐君然從護士站走了過來,他穿著白大褂,胸牌別在口袋上,那裡橫七豎八的插了好幾隻筆,手上有一疊報告,他見到我舒展開眉頭,淡淡的笑起來,隨即目光轉了一個方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韓晨陽也在看著他。 唐君然走上前,露出職業性的微笑,「你好,我是唐君然,心內科的醫師。」 韓晨陽也公式化的微笑,卻透出一絲的疏離,「韓晨陽,她老師。」 這是什麼自我介紹,我翻白眼,立刻打斷他們,「唐君然,我不是說不用來了嗎,你還沒下班吧,我沒事的,今天護士姐姐水準不錯。」 他彎下腰,檢查了一下我的輸液管,彈了幾顆空氣泡上去,然後放好,從大疊的報告中抽出一張碟,「不好意思,馬上有一個手術,要連續做四個小時,晚上不能陪你去看電影了,而接下來我就要值夜班,可能也沒機會了,所以想到買張碟給你,不會介意吧?」 我有些驚訝,連忙接過去,「沒關係,你快去準備手術吧,我沒事的。」 唐君然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掠過韓晨陽,然後頭,「先告辭了。」轉身便走,我看到他的腳步很快,還不時抬起手腕看表,想來一定是急的沒法了。 再抬頭看韓晨陽,忽然一陣風拂起他鬢邊髮絲,有幾縷頭髮似遮似掩著眉下那雙冷清的眼,他的眸色暗沉,深如黑夜沒有盡頭,他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碟,問我,「江止水,你是喜歡龍貓還是七仔?」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笑笑,「我又沒有看過長江七號,怎麼比較?」 他說,「如果你看了之後,會不會因為龍貓先入為主的印象而不會喜歡上七仔?」 我迷惘的看著他,忽然有種奇怪的預感,心似系在一根弦上,任何話語的觸動都可以引起波動,我們之間的氣氛仿佛靜夜的卑微的花朵,觸碰就凋零,我一時也理不清頭緒,只得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不去看我,仿佛自言自語一般,「你是糊塗一時,聰明一世。」 他的聲音輕柔的像是羽毛,我仿佛聽見風聲擦耳而過,手心一片濡濕。 我想告訴他,韓晨陽,請不要一次次的揭穿我,我糊塗只是不能忍受自己太過聰明。 可是我說不出口,因為,我渴望有一個能看進我的靈魂。 帶來陽光的小七(下) 吊完針,才五不到,但是天已經大黑,這個季節的夜晚是淒清的,光禿禿的枝丫盤恒剪不去的衰敗,在憧憧的陰影裡震顫。可是南京的夜晚是不寂寞的,縱使路上少了許多行人,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卻從未休息,不停的炫耀著自己的色彩。 把他領到小時候常去的餛飩攤,簡單的一個小案子,三兩把小凳子,在馬路邊,遠遠就能看到老闆在路燈下的身影。餛飩攤子那麼小,就在他身邊靜靜地擺著,從小小的火爐裡冒出熱熱的火苗,哈出鍋裡面的熱氣。 坐在路邊餛飩挑子的燈光裡,四塊錢一碗餛飩,喝第一口餛飩湯的感覺,暖暖的;幽暗燈光裡的紫菜末、蝦皮、香菜,浮在熱氣騰騰的醬湯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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