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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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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冷杉與古藤 蘇風沂溜進沈輕禪的屋子時,發現窗簾掀開一角,她正坐在床頭出神地望著窗外墨色的天空。 幾粒星辰孤零零地閃爍著,夜色無邊,空氣清冷。 聽見她的腳步,沈輕禪沒有回頭,只是幽幽地歎道:「子忻把所有的鏡子都拿走了。」 蘇風沂擠到床上,裹著毯子,也將臉湊到窗邊向外張望,隨手從懷裡掏出塊小鏡子遞給她:「我有鏡子,你要看麼?」 不知用了什麼靈藥,她臉上的紅腫消褪得很快,亦憔悴了許多。對著鏡子端詳了片刻,什麼也沒說,又將鏡子還給了蘇風沂。 「小時候,每到夏夜,我最喜歡幹的一件事就是趴在井臺邊看星星。我媽媽給我講過好多神話……」蘇風沂輕輕道。 「我不是很喜歡我娘,」沈輕禪淡淡道,「我在她心中的位置遠不及我那幾個哥哥。自從五哥去世,她天天以淚洗面,難過得好像瘋掉一樣。如果死的那個人是我,她一定不會那麼難受。」 不知該如果回答,蘇風沂只好苦笑。 「她要我想法子接近傾葵,伺機打聽郭傾竹的下落,」沈輕禪的臉上露出譏諷之色,「她說,『為了哥哥的血仇你要不惜一切手段。』她甚至說,她知道為了達到目的我一向有很多辦法,不然我也弄不到那把罕世的名劍。」 蘇風沂吃了一驚:「原來你並不……」 沈輕禪搖搖頭:「我第一次見到傾葵的時候,傾葵並不認得我。他大哥將他保護得很好,一直隱藏他的身份,從不曾讓他介入過郭沈兩家的糾葛。——他化名劉駿,在西北一帶活動。我當時自侍武功,便跑去找他比劍。條件是如果我贏了,他跟我回三和鏢局。你知道,只要我們手裡有郭傾葵,就不愁引不來郭傾竹。」 「你贏了?」 「我們沒有交手。」 「為什麼?」 「他說,他與我素昧平生且無冤無仇,何必為上一代的糾紛拼個你死我活。我向他列舉我們沈家有多少親人死在郭家人手裡,他說他也可以列出同樣的名單來。但他向我保證,他很晚才知道這些事,且從未參與過任何一次行動。他只想好好地過自己喜歡過的生活,如此而已。他甚至還說,既然我千里迢迢地到了這荒無人煙的西北,他願意請我吃一頓本地最好的羊肉泡饃,算是盡地主之誼。」說到這裡,她臉上忽現柔和之色,「他很窮,卻很大方。」 蘇風沂歎道:「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惜這世上的對錯並不由我們來決定,」 沈輕禪苦笑,「可是他還是被我一句話給騙到了這裡。——臨走時我告訴他,我的幾個哥哥正雇人全力追殺郭傾竹,已令他不止一次受過重傷。他擔心大哥的安危,果然跟了過來。我們在路上同行了三個月,相安無事。可我現在十分後悔……也許不告訴他這些,讓他留在西北反而安全。現在我怎麼勸他走他也不肯。實際上,他已被我的幾個兄弟牢牢盯上,就算想走也走不掉。」 「所以你只好總和他呆在一起,好讓你兄弟投鼠忌器?」 「郭傾竹殺了我的大哥和五哥,手段殘忍,且一直發誓要將沈家斬盡殺絕。我不可能原諒他,他更不可能原諒我們。」說這話時,她的手是冰涼的,眼中露出恐懼之色,「他若知道我與傾葵的事,也不會原諒傾葵,肯定會先殺了我。我的家人也不會放過我。」 蘇風沂的心陡然一寒,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傾葵和我都避免談論此事,過一天算一天罷。」 蘇風沂愣住,無語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沈輕禪又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禪』字麼?」 蘇風沂搖了搖頭。 「因為傾葵的父親叫『郭啟禪』。我爹給我們起這個名字,就是為了告訴我們,沈郭兩家的後代不可能結合在一起。」 見她目中一片迷茫,蘇風沂握住她的手,輕輕道:「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昨天夜裡我見過郭傾竹,和他交了手,我刺瞎了他的一隻眼珠,算是替你報了仇。」 她以為聽見這個消息她會高興,不料她身子猛地一抖,顫聲道:「你……你怎會刺瞎他的眼睛?你的武功遠不如他!」 「他太驕傲,才會失手。」 她幽幽地歎了一聲:「我雖要多謝你替我報了仇,不過,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有什麼後果?」 「因為有個郭傾竹,我們兩家幾乎勢均力敵。雖說沈家人多勢眾,但我們家大業大,有鏢局的生意要照顧,實際上勻不出很多人手來對付郭氏兄弟。何況郭傾竹武功高強,又總在暗處,多半時候是我們著了他的道兒。一旦他受了重傷,形勢就倒轉過來。傾葵無人暗中照應,會很危險……」 蘇風沂一聽,出了一身冷汗,忙道:「你放心,咱們至少還有唐蘅。」 不知為什麼,兩個女人一想到唐蘅,親切感由然而生。沈輕禪知道唐蘅的武功遠在他實際的排名之上。兩人對視片刻,不發一言。過了一會兒,知她越想越怕,沈輕禪揪了揪蘇風沂的臉蛋,強笑:「咱們說點別的吧。別為我擔心,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雙雙逃走。」 夜涼如水。 兩人縮進被子裡,各懷心事,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聽著牆頭蟋蟀低鳴,樓外蛙聲不斷。接著「咚咚」兩響,窗外已敲了二鼓。蘇風沂忽然捅了捅沈輕禪,壓低嗓子悄悄問道: 「輕禪,問你一個女人的問題:那個……第一次會很痛麼?」 「第一次?什麼第一次?」明明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沈輕禪故意裝糊塗。 「第一次,你和他……」 「我的第一次發生在唐門。」 「說來聽聽,我想知道……」 「很痛。痛得要命。痛到你會恨這個人,會大半年都不想理他。」 「真的?」 「反正我是這樣的,何況我不喜歡那個人。若不是為了弄到那把劍,我也不會這麼做。」 過了一會,見蘇風沂怔怔地沒有回話,又道:「沒事,第二次就好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怎能把你教壞……」 黑暗中,蘇風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燭光下,他的肌膚是銀色的。他像往日那樣淺淺地眯著眼從一旁打量她。 ——你媽媽是丫環,你也是丫環。你知道什麼是通房丫環? ——通房丫環的意思是,你媽媽是我父親的,你是我的。 淫蕩的眼光將她裡裡外外地吞吐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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