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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沈輕禪看著他,淡淡地道:「這是我自己惹來的恩怨,與你無關。你若不想人家剜去我的另一隻眼,就快些離開這裡。」

  沈家的七個孩子當中,她的年紀最小,而且是唯一的女孩,從小就備受寵愛,在兄長面前驕橫成性。

  「不必擔心。你原本是個美麗的女人,」沈空禪的手仍然留在她的臉上,聲調裡卻多了一份惋惜,「少了一隻眼睛,你會成為一個英俊的女人。」

  蘇風沂冷冷地道:「你若再不離開這裡,我就讓她變成一個渾身是洞的女人!」

  沈空禪偏過頭來,一雙淺灰色的眸子打量著她,良久,臉上浮出譏誚之意,道:「是麼?你真的要殺她?」

  「你以為我不敢?」

  「在回春堂門口,是你扶著她下的馬車?」

  「那又怎樣?」

  「是你讓她坐在籐椅上,自己替她排隊?」

  「……」

  「是你帶著她見了沈拓齋,又送她上了馬車?」

  「……」

  「如果你真想殺她,」沈空禪慢吞吞地道,「那就請便。」

  話音剛落,他已然出手。「當」地一聲,蘇風沂只覺一股大力襲來,那百練精鋼的匕首憑空飛了起來,折成兩斷。

  而他的另一隻手已經出刀,徑直向郭傾葵的頭頂砍去!

  沈空禪刀法簡練,以內力剛猛擅長。雖非變幻莫測,每一擊卻絕對有效。

  只這一刀,他已封住了郭傾葵所有的退路,令他除了迎頭還擊,別無他法。

  而以郭傾葵的傷勢,只要他接了這一刀,必當吐血三升,五內俱傷!

  那一刻,蘇風沂感到沈輕禪的身子猛然一抖,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劍,可她並沒有出手。那劍眨眼間便已回到鞘中!

  「嗆」地一聲,火星四濺!

  不知哪裡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替郭傾葵接住了這一刀!

  緊接著,刀光呼嘯,如閃電般驚起,兩個人影一掠十丈,到了空中。

  落葉如雨,紛紛揚揚地灑下來。

  蘇風沂抬頭一看,喜道:「是唐蘅!」

  沈輕禪道:「咱們快走!」

  郭傾葵解開死馬上纏繞的繩索,將蘇風沂送到另一匹馬的背上,扔給她一套韁繩,道:「你快帶沈姑娘回客棧。」

  蘇風沂忙道:「你呢?你為什麼不走?」

  「我得留下來幫忙,唐蘅一個人只怕應付不了。」

  正說著,刀聲突靜,一個白影遠遠遁去。唐蘅輕飄飄地從樹上落了下來,笑道:「誰說我一個人應付不了?他不是已經跑了?」

  三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蘇風沂道:「路氏兄弟呢?他們也跑了麼?」

  「跑了。中了唐門的暗器不跑,難道還等我給他們解藥不成?」

  沈輕禪的嘴皮動了動,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半晌,終於道:「你……你可傷了我三哥?」

  「沒有。——我怎麼敢傷你的三哥?」

  「那他怎麼也跑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只是跟他說我挺喜歡他的,問他什麼時候有空到茶莊去喝杯茶……他一聽這話,扭頭就跑了。」唐蘅抱著胳膊,倚在車壁上,半笑不笑地看著三個人,修長的十指上,塗著紅紅的丹寇。

  第十七章 雛菊

  唐洹並不喜歡出門,特別是出唐家堡。

  一個人若是到了四十五歲才終於回到自己的家,不免會對這個家產生一種說不出的眷戀。唐洹的父親唐隱戈是位行蹤詭秘的道長,在雲遊的路上偶遇一位隨父出行的大家閨秀。兩人只有一夜之歡,之後,唐隱戈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唐洹的母親因此大受連累,在家人的白眼和四鄰的唾沫中生下了這個沒有名份的孩子,鬱鬱寡歡地守著他,苦等夫君的歸來。可是,唐隱戈顯然不相信春風一度便能開花結果,繼續雲遊,將這個女人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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