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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為什麼你的駱駝撒腿就跑,我的駱駝卻只肯這麼慢慢地走?」他一連在駱駝身上拍了好幾掌,那駱駝根本不理它,只顧走自己的路。

  「就你這麼一掌也叫拍呀?給它撓癢還差不多。」荷衣笑道。

  「那你來幫我拍一下。」慕容無風道。

  「我若一拍,她可就拼命地跑起來了。不把你扔到天上去才怪呢。」荷衣道:「又沒有什麼事,咱們慢慢地走。」說罷,輕輕一躍,躍到慕容無風的駱駝上,兩個人便擠在一起。

  「回去回去,明明有兩頭駱駝,你又要擠過來。」慕容無風拍著她的腦袋,道。

  「就是要跟你擠在一起。」那窕窈嬌小的身軀幾乎是坐在了他的懷裡。

  慕容無風便將自己的披風將她一掩,她腦袋便從他的胸口鑽出了出來。

  「你冷不冷?」荷衣喜滋滋地問道,接過韁繩,脫下他的手套,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懷裡暖著。

  「趕你的駱駝罷。」他淡淡地道。兩個人在山道上緩行了半個時辰,其時大雪紛飛,北風呼嘯,路上人蹤全無,行到山腰一個背風之處,果然有一個四丈見寬的溫泉,水汽蒸騰,走近仔細一看,卻是極為清澈。水中一粒粒銀珠般地氣泡緩緩升起。

  泉邊搭著一處矮棚,想是本地人來洗浴時放衣裳之用。荷衣便跳下來,拴好駱駝,將慕容無風扶回輪椅之上。

  「這泉水的溫度正好,其它的地方要麼太熱要麼太冷。」荷衣開始脫衣裳。大雪天氣,她脫得只剩下了一個肚兜。

  「荷衣,這裡……真的沒有別人麼?」

  「沒有。有我還會不知道?」荷衣道。

  他總是忘了自己的老婆是一位輕功高手,可以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十幾丈之內的任何動靜都絕對隱瞞不了她。

  「脫衣裳罷。」她抿著嘴,瞧著他,半笑不笑地樣子。

  他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在這種空曠陌生的地方,猛然地要他脫衣裳,他便有些不自在。

  「你先下去,我……我這就過來。」遲疑了半晌,他終於道。

  「把輪椅留在棚子裡,雪太大,一會兒坐墊就該打濕了。來,我扶著你。」他柱著拐杖,荷衣扶著他的腰,兩個人相擁相依地走到泉邊。荷衣將他的大衣脫下來,扔回棚內。

  他的身子在寒風中極其單薄。下身在風中無力地晃動著。衣擺卷著空空的褲管,象一道旗幟一樣的飄在他的腰後。

  慕容無風看著自己,忽然道:「荷衣,咱們就在這裡長住下來罷,不要回江南了。」

  「好啊好啊,整天吃羊肉串,我才高興呢。」荷衣拍著手笑道。說罷,將他的褲管挽起來,塞在他的腰帶之內。

  「荷衣,我這樣子……你不……你不害怕?」他忽然又道。

  「什麼樣子?」荷衣瞪著他的身子,道:「你一向就是這個樣子啊。」

  「我是說,我是說……」他看著她,心中忽覺一陣淒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扶著他,跳進水中。水裡早釘有幾條橫木,供人歇息之用。

  「這是個好地方罷?」她將自己的頭髮打濕,從水裡鑽出來,笑著看他:「我的水性特別好,你曉不曉得?」她得意洋洋地又道。

  「看得出來。」他淡淡地笑道:「只可惜我不會游泳。下一輩子我一定托生做只青蛙,陪你好好地游一遊。」

  「學游泳用得著等下一輩子麼?今天我就包你學會。」她將他一拉,拉到水中,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飄了起來。除了那一次泛舟,他從不曾到過這麼深的水。樣子不禁有些狼狽。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緊緊地抱住荷衣。

  「你抱著我怎麼學嘛!」荷衣在水裡笑著道:「跟著我,將氣一閉,手在水裡這樣劃就好了。別擔心你的身子,你少了一條腿,更容量浮起來了。」她硬將他的手掰開,只用一隻手托著他的腰。他果然按她所說閉住了氣,頓時感到自己浮了起來,便伸臂向前劃了兩下,身子便跟著向前移去,竟十分靈活。荷衣忙追過去接住他,又教了他幾句換氣的法則。不到半個時辰,他已能獨自從一頭遊到另一頭去了。

  「你看,聰明的人學什麼都很快。」荷衣笑著道。

  不一會兒,慕容無風略感疲勞,兩個人便又坐回橫木之上。

  「你自己去遊著玩罷,不用在這兒專門陪著我。」看著荷衣一動不動地坐在他身旁,腳指頭卻又老是在亂動,他忍不住又道。

  她一下子鑽入水中,在潭中紮了幾個猛子,將一物扔過來,道:「無風,接著!」

  他接過一看,卻是一隻雪白的青蛙,連忙將它放回水中,道:「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青蛙呢?」

  「怎麼沒有?你記不記得,咱們還曾經吃過他的卵呢。」荷衣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水面上一片蒸騰的水霧,夾著從天頂上紛紛揚揚落下來的大雪。她的人影好象是消失了一般。

  「荷衣!」他小聲地叫了一聲。

  水面一片平靜。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卻感到有一個又輕又軟的東西在輕輕地吻著他的腰。

  他想起了那只青蛙。便將手在水中輕輕一拂。

  他的手卻被另一隻柔軟的手牽住。

  他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手。

  然後他忽然完全赤裸了。

  「荷衣……」他喃喃地道。

  那嘴親吻著他身上的傷痕,她的長髮從水裡飄浮了起來,好象一件衣裳一樣地擋住了他的視線。

  「荷衣……」他勉強抑制著身體的衝動。

  但他從沒有見過那麼大膽的女人。

  所以此時此刻,他已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他好象也不必控制自己。

  而他卻不顧一切地將她從水中拎了起來,道:「荷衣,你清醒清醒!」

  「清醒什麼呀!」她白了他一眼。

  「你酒喝多了!」

  「沒有呀!」

  「你剛才……你剛才……」他吞吞吐吐地道。

  「我剛才使壞,那又怎麼啦?」她揚起臉,叉著腰,笑得無比狡猾。

  「沒怎麼。」他慢吞吞地道:「只有你一個人會使壞麼?」說罷,將她一拉,兩個人忽然都離開了橫木,在水中打起架來。

  在水中折騰半晌,慕容無風早已滿身大汗。荷衣還緊緊地抱著他不放。

  「行啦,荷衣。」他終於道。

  「無風,我好高興,你……你還沒有死,還好好地活著。」她在他的懷中喃喃地道。

  「你幾時變得這樣粘乎起來?」他拍了拍她的臉。

  「我就是喜歡你,一點法子也沒有。」她輕輕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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