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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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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隻手輕輕地搭在荷衣的肩上,從她的胳臂之中塞進去一條手絹。 荷衣抬起頭,看見秦雨梅坐在她面前。 「和他吵架啦?他好象怒氣衝衝地走了。」 「他說……雨桑已沒事了。只要好好地休養三個月就會好。」她歎了一口氣,眼睛還是紅紅的。 「過來坐一會兒,喝口水罷。」雨梅拉著荷衣到了客廳,將床上的病人留給秦氏夫婦照顧。 她荷衣還是眼淚汪汪的。 秦雨梅問道:「你們……認識?」 荷衣點點頭。 「你們倆……很好?」 荷衣又點點頭。 「你脖子上掛著那些藥,就是他的?」 荷衣低下頭,道:「他的身子……不好,心……心臟尤其不好。」 說完這句話,她的冷汗忽然簌簌而落。 這一路雖不遠,他卻是吐著過來的,方才一場勞累,又加上一場氣。 他會不會? 這念頭只不過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的人卻在念頭之前就已竄了起來,沖出門外,跳上馬,瘋狂地追了上去。 她拼命地抽著馬,頭腦一片空白。 漸漸地她看見了在前面緩緩而行的馬車,看見了謝停雲,卻沒有理他,而是打馬向前,一直來到慕容無風的車前,敲了敲車門。 沒有回應。 難道他真的犯了病? 她的心竟狂跳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 沉香初上,車裡飄浮著一股淡而寧靜的氣道。 爐上壺水微沸,泛著淡淡茶香。 慕容無風剛剛為自己泡好了一杯茶,端起茶碗,試了試它的溫度,正要準備輕輕地嘗一口。 然後他就看見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了,有個人從外面沖了進來。 他皺了皺眉,不喜歡在這個時候被人打擾。 四目相對時,那人竟是荷衣。她的臉上滿是驚惶,看著他的樣子,她詫異地怔住,張口結舌地道:「你……你……」 他等著她說下去,她卻「撲通」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 醒來的時候荷衣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很舒服,很暖和的床上。 環眼四周,房子是完全陌生的,床上的被子和紗帳卻似曾相識。 她的額頭上貼著一塊膏藥,手一摸,有一處紅腫,已高高地鼓了起來,還火辣辣地發痛。 房子很乾淨,鋪著猩紅色的地毯。桌上點著燈,很暗,似乎只夠勉強照亮桌邊靜靜坐著的那個白衣人。 窗外月華如水。深秋清冷的寒氣便一點一點地滲進屋來。 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純白的絲袍。 「我已替你換了衣裳。你倒下來的時候,我的茶正好灑在你身上。幸好,那杯茶並不燙。」慕容無風的椅子離床幾乎有一丈之遙。 「你一頭倒下去,正好撞到床榻的角上。」他淡淡地又補充了一句:「我原本可以拉住你的,只是實在沒想到你也會暈倒。」 她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道:「你的心臟越來越堅強,這難道不是好事?」順手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斜依在床榻上。 「跟某些人相處非得有一顆堅強的心臟才行。」他揶諭了一句。 她淡淡一笑。 「這麼急著找我,又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的?」他偏過頭,淡淡地又問。 她想了想,道:「沒有。」 「若沒有事,你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他面無表情地道:「我們現在住在一間客棧裡,離你的鏢局並不遠。我已派人通知了鏢局裡的人,他們不久就會送一套乾淨的衣裳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欠了欠身,轉動輪椅,準備退出房去。 她怔怔地看著他,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你別走。」她忽然大聲道:「你若走了不理我,我就……我就把頭髮全剪了!」 說罷她從床頭拾起自己的劍,抓著一把頭髮就割了下去。 等他趕過來的時候,那一頭極長極細的烏絲已掉下了一大綹。他捏著她的手,將劍扔到地上,歎道:「你若生氣,只管割我的頭髮,怎麼割起你自己的來了?給我瞧瞧,還剩了多少?今後再莫做這種傻事。」 她不說話,只是默默走下床,乖乖地跪了下來,將頭枕在他的雙膝之上。淚水漣漣地道:「你……你別不理我……」 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半晌,柔聲道:「頭還痛麼?」 「頭不痛,心痛。」她道。 他苦笑:「你的心也痛?」 「你……叫人擔心死了。」她喃喃地道。 那手拉起她,將她一抱,抱回床上,拉上被子:「外面冷,小心著涼。」 接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套在她的手指上。 那是一隻極小的紅玉戒指,有些大。試了試,只有中指戴得上。 她欣喜地看著他,臉飛紅了起來。輕輕地撫摸著戒面,上面凹凹凸凸,似乎刻著幾個小字。 「上面寫的是些什麼字?」她拿到眼前仔細端詳。 「你不認得?」他看著她,有些窘地道。 「不認得。好象是四個字。」 他歎了一口氣,拿起筆,將四個篆書寫在紙上。 她左看右看,還是搖了搖頭。 「這是篆字,你大約不認得。楷書的樣子是這樣的。」他又寫一遍。 荷衣擰著眉頭,琢磨了半晌,道:「筆劃這麼多,人家哪裡認得?不過,中間好象有一個『蟲』字……咦?無風,你為什麼拼命拔你自己的頭髮?」 慕容無風道:「以後就算你把所有的字都忘了也沒關係,但這四個字你一定要認得。」 「哦!」她道。 「因為這是『慕容無風』四個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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