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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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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正要張口,卻見一個白袍人端著兩碗藥湯走了過來,把藥碗放在石桌上。碗裡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苦澀之氣。 白袍人五十來歲年紀,面容清瞿,身材高大,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男子。 他放下手中的託盤,在慕容無風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顯出很恭敬的樣子。慕容無風點了點頭,對荷衣道:「這位是謝總管,謝停雲。」 荷衣道:「幸會。 我姓楚,楚荷衣。」 謝停雲微笑著道:「姑娘一劍敗了飛魚塘的消息,在下剛剛聽說。佩服得很。」 他看人的樣子很真摯,卻不是個話多的人。不等荷衣跟著寒喧,他接著說道:「姑娘慢坐,我有事,先告辭了。」 慕容無風見他走遠,一抬手,把藥全部倒入湖中。 荷衣瞪著眼,皺著眉,吃驚地看著他,道:「這藥……你不喝的?」 慕容無風道:「不喝。」 荷衣道:「如果 你的病人不肯吃藥,你是不是也勸他把藥倒掉?」 慕容無風道:「我開出的藥方,他們怎麼敢不喝?」 荷衣道:「剛才的藥是誰開的藥方?」 慕容無風想了想,道:「我。」 荷衣笑了起來。她實在想不到一個人說的話會是如此矛盾。她還想再問個明白,慕容無風卻不願意再談自己,換了個話題,道:「你這麼快來找我,是不是已經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荷衣道:「你想聽的沒有。倒是打聽到了一條關於我自己的消息。」 「什麼消息?」 「十天之後我會在飛鳶谷和賀回比劍。」 「我聽說了。」他淡淡地道。 「你聽說了?」她吃驚地道。 「你究竟準備去還是不去?」 「去。」 「你昨天好象是說不想去的。」 「我改變主意了。」 「你有把握贏?」 「沒有。」 慕容無風慢慢從壺裡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一言不發,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荷衣道:「你盯著我幹什麼?」 慕容無風道:「你莫忘了,我們的交易在先,你和賀回比劍在後。你應該摒除一切干擾,專心替我幹事才對。」 荷衣道:「說得有理,只是……」 慕容無風道:「你還是要去?」 荷衣點點頭,苦笑道:「你莫忘了我是一名劍客。你是大夫,所以你總要給人治病。我是劍客,所以我總要和別人比劍。我們的職業就是這樣子的。就算是你不想幹,人家也會找上你。」她頓了頓,又道:「當然我和你不同。你天生就是個大夫,而我卻是剛剛發現我是個劍客。」 在荷衣看來,一個人最糟的情況莫過於被別人「發現」。她身上有太多自己原本不知道,卻被別人突然「發現」出來的東西。 她不等慕容無風答話,又搶著換話題,道:「我能不能看看你母親原先住的房間,或許我們可以在那裡找到一點線索?」 慕容無風道:「她的房間就在我臥室的隔壁,請跟我來。」 兩人沿著花牆行至右廊一朱門下,慕容無風推開門,道:「請進。」 荷衣探身而入,見室內雅潔如新,繡屏之後便是寬敞的內室,中放一個二尺八寸高灰漆棗木案,紫檀木軟底的太師椅上,鋪著大紅氆氌椅墊。一側放著茶爐,雖無麝煙,卻有餘炭。一側放著梅瓶,花葉均已枯落,只有數莖枯枝。椅邊一個巨瓶內插著幾軸畫卷。荷衣抽出一軸,抖開一看,只見畫內一工筆美人,烏雲低綰,面白如月,目凝秋水,唇若含丹。荷衣放下,又打開其它六卷,除了兩卷畫的是山水和禽鳥之外,剩下的均是同一美人,只不過忽而是翡翠衫,綠背心,荔枝裙;忽是是銀紅襖,繡綾衫,槐花裙;忽而是杏黃衫,花披肩,蔥白裙。而髮髻亦各有不同,或為涵煙髻,或為垂雲髻,或為百合髻;姿勢則或椅欄,或戲水,或逗貓……怡然自樂,不一而足。 荷衣仔細看畢,將之放回瓶中,道:「這畫中人就是你母親?」 慕容無風點點頭。 荷衣道:「她的樣子看上去很悠閒啊。」 慕容無風道:「這是她十七歲以前的樣子。她十七歲的一天,突然從這個穀裡失蹤了。」 荷衣吃驚地道:「失蹤了?」 慕容無風道:「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荷衣道:「巴東三峽巫峽長,猿啼三聲淚沾裳。我聽說這裡深山中常有猿猴出沒,那猿猴若是百歲以上,便成猿精,遍身白毛,喜啖果栗,尤嗜美婦,見到有些顏色的,就一定要擄了去。」 慕容無風冷冷道:「你是說,我的父親是只猴子?」 荷衣一吐舌,道:「不敢。不過,既然你母親再也沒回來過,你又是怎麼來的呢?你母親出走的時候,並沒有出嫁罷?」 慕容無風道:「我如果知道,還花銀子雇你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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