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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荷衣冷笑道:「你也是來找我比劍的?」

  沈彬道:「人貴有自知之明,在下豈是姑娘的對手?」

  荷衣道:「莫非是劉寨主又有什麼吩咐?」

  沈彬道:「不敢。不過我師兄今天已經到了神農鎮。」

  「他是來觀戰的?」

  沈彬道:「是,也不全是。師兄實際上是來治病的。自從姑娘斷了他的手筋之後,他吃飯用筷都成了問題。只好來找慕容穀主想想辦法。當然,順便也來一睹姑娘的風彩。姑娘當然知道我師兄以前本是峨嵋派的弟子,賀回是他的師兄。」

  荷衣道:「我怎麼會知道?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沈彬笑了笑,道:「無論姑娘知不知道,峨嵋派都丟不起這個面子。」

  荷衣冷冷道:「所以他一定要逼我和賀回比劍?」

  沈彬道:「我們實在是很想知道究竟是姑娘的劍法厲害,還是賀師兄的劍法厲害。」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來找姑娘卻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荷衣道:「什麼事?」

  沈彬道:「我師兄今天找到慕容穀主,求他給他的右手續上筋脈。穀主卻一口回絕了。」

  荷衣道:「慕容無風連斷了一個月的筋脈都能續上?」

  沈彬道:「慕容先生醫術天下第一,曾經成功地給好幾個人續過經脈。不過他的脾氣卻實在是很怪。他不答應的事情,別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荷衣道:「是不是劉寨主給的診費不夠?」

  沈彬道:「只要治好師兄的手,花多少錢飛魚塘都不會在乎。問題是慕容先生從來不缺錢。雲夢穀的藥暢銷天下。他本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之一。我聽說他根本不把診費放在眼裡。常常免費給病人動很複雜的手術。以前有個窮鐵匠得了一種怪病,危在旦昔。慕容穀主竟然在他身邊陪了七天七夜,終於治好了他。據說窮鐵匠在養病期間吃了十幾斤從東北長白山下快馬運來的人參。慕容谷主卻連一分錢的診費也沒有要。可是這一回穀主卻怎麼都不肯替我師兄看病,無論出多少錢都不幹。」

  荷衣道:「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沈彬道:「谷主說,我師兄的手傷在楚姑娘的劍下,而他卻欠楚姑娘一份人情。」

  荷衣道:「我明白了。你們是想叫我向慕容無風求情。」

  沈彬道:「姑娘劍法雖然高超,在江湖上卻勢單力孤。如果姑娘能說服慕容先生,姑娘從此以後就是飛魚塘的朋友。江湖上有任何人想對姑娘不恭,飛魚塘就不會坐視不理。姑娘可知道,在江湖上混飯不能只憑本事,還得憑勢力。」

  荷衣冷笑道:「你可知道貴師兄在和我比劍的時候,下的全是殺著。如果我不回劍自護,現在已經是個死人。死在貴師兄劍下的人本已不少。所以我那一劍刺在他的手上,已經是很客氣的了。」

  沈彬的臉色變了變,道:「姑娘的意思,是不肯為我師兄求情,寧肯與整個飛魚塘的人為敵?」

  荷衣道:「飛魚塘在江湖上也是名門正派。如果因為這件事要與我為敵,我也毫無辦法。」

  沈彬冷笑著道:「姑娘剛出道不久,風頭正健,對江湖上的事情其實並不清楚。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姑娘一個女人家,這樣的脾氣怎麼能在江湖上長期混下去?」

  荷衣道:「幸好這江湖並不姓劉。」

  沈彬雙拳一抱,道:「那麼後會有期。」說罷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第三章

  霧還未散,在湖中似乎顯得更濃,濃得連遠處九曲橋邊的荷葉都已看不清了。

  荷衣找到慕容無風的時候,他正獨自坐在湖心的小亭上喝茶。風爐就在他的椅邊,木炭燃燒,發出「嗶剝」之聲,似乎在為他驅趕潮氣。他的腿上蓋著一張純白而柔軟的貂皮毯。霧氣中他蒼白的肌膚和雪白的衣裳幾乎令他整個人都消失在了霧裡。

  他似乎正在出神地思考著什麼。以至於荷衣站在岸邊,開始躊躇究竟要不要去打擾他。她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夠以一種姿勢坐那麼久。

  他望著遠處的時候,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荷衣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可是等到荷衣走近時,他卻突然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荷衣一向對自己的輕功很自信,她屬於天下少有的幾個走路可以完全沒有腳步聲的人之一。而慕容無風卻是一個根本連武功都不會的殘廢。他居然有一種可怕的直覺。

  荷衣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在你身後的那個人一定是我?」

  慕容無風淡淡道:「我可以感覺得到。」

  荷衣轉到他面前,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道:「我有事找你。」

  慕容無風抬起頭來,等著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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