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施定柔 > 結愛·異客逢歡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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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也正好轉頭來看他,卻覺得雖然他的整張臉似乎都藏在墨鏡的後面,雖然他目不視物,自己在想什麼,卻不能在他面前遁形。而且,據她回憶,賀蘭靜霆從未用這種脆弱的語氣跟她說話。既然他已幸運地活了九百歲,這點遺憾算什麼呢? 可是她的眼睛還是濕了:「你……從沒見過太陽麼?」 他搖頭。 「其實太陽就是比月亮暖和,樣子都差不多。」 他取下墨鏡,一雙空虛的眼睛注視著她:「是嗎?」 皮皮的脊背一陣發寒,一種無形的目光在打量她,一直看到骨子裡去。 「是的。」她的話音開始顫抖,「其實你真的不必戴墨鏡,沒有墨鏡你會更好看。」 「我戴墨鏡不是為了自己好看,而是為了他人的安全和健康。」他哼了一聲,將墨鏡又戴了回去。 皮皮趕緊問:「為什麼?」 他沉默,似乎在考慮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是看不見嗎?為什麼還會影響別人的安全呢?」皮皮鍥而不捨。 「雖然修煉多年,我對自身的能量並不能收放自如。一般來說,不論看得見還是看不見,我的眼睛都會自動吸取他人的元氣。假如我專心看一個人,是男人會立即陽痿;是女人會終身不孕。這種情況,連我也沒辦法控制。」 話音甫落,皮皮閃電般地後退一尺,華麗麗地傻眼了:「賀蘭靜霆,你早說啊!你都看我幾眼了?……我是不是已經成僵屍了?」 「你這不是好好嗎。」他很鎮定地笑了笑。 「停車!司機!我要下車!」皮皮不理他了,撲到前面,用手拼命拍司機的背。 車猛地停了,皮皮推開門,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車去。豈知地上正好有一攤剛剛化掉的積雪,她只穿著布鞋,一下子全濕了。 一股寒意從足底直透到腦門,她被凍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有人從後面扶住了她,將她拉到臺階上:「餐館到了,我們上去吃飯吧。」 「賀蘭靜霆,你離我遠點成不?」皮皮禁不住哀求,「我從小數學就不及格,買彩票沒中過,我家上數八代都沒人發跡,這說明我身上無論是元氣還是運氣都遠遠不夠。你再吸我就成傻子了。雖然我很渺小,可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將來也要成家立業、嫁人生子……你是狐狸,這大街上元氣好的女人多著哪,你放了我找別人行不?」 「幹嘛這麼可憐兮兮的?我又沒把你怎麼樣。你吃過我的血,相當於免疫了。」仿佛怕她滑倒,賀蘭靜霆緊緊地摻著她,「再說,你現在一切生理現象都很正常,對不對?我發誓我絕沒把你怎麼樣,一根毫毛都沒碰過你。」 他越信誓旦旦,皮皮越嚇得渾身發軟:「那你剛才還在汽車瞪了我一眼……」 「我瞪你多少眼都沒關係,真的。如果真有關係——你說得不錯——我見你的那天你就得成僵屍。」 「……」皮皮虛脫了。 賀蘭靜霆趁機將她的腰一攬,幾乎是半抱著她,很和氣地勸道:「進去吧,報紙上說這家的夫妻肺片挺不錯的。」 「我還吃得下啊!」她萬分鬱悶地嚷道。 「怎麼吃不下?你胃口不是一直挺好的嗎?」 這麼一說,皮皮猛地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他就吐了一天,自從那晚吃了帶血的蘋果,就立即不吐了。以後的飲食倒也十分正常,似乎暫時還是健康的。可是,看見賀蘭靜霆很殷勤很關切地扶著自己,以至於路過的人看見他們,都發出會心的微笑,以為是一對情侶。她不禁更要懷疑,難道他身上只有眼睛才能吸取元氣嗎?萬一他的手、或者每一根毛孔都可以呢? 胡思亂想之際,賀蘭靜霆已經扶著她落了座。餐館很乾淨,身後有一個巨大的魚缸,裡面養著很多魚。皮皮剛坐下來,忽然發現魚缸裡的魚整齊地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拼命往左擠,一部分拼命往右擠。 「賀蘭,這些魚都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為什麼它們都擠向兩邊?」 「我怎麼知道?我又看不見。」 「賀蘭靜霆。」 「可能是它們不喜歡我。」他聳了聳肩,一臉的無辜,「抑或它們彼此憎恨。」 「魚都被你攪得不安寧,何況是人。」 「我向你發誓,我絕對是位善良的狐狸,學識淵博、品德高尚。」他叫來服務生幫他念功能表,很快就選好了菜:「夫妻肺片、豆瓣鯽魚、清炒黃瓜,三個菜夠嗎?」 菜很快就端來了,鯽魚還在廚房裡賀蘭靜霆就歎氣:「糟糕,膽破了。這是什麼廚師啊。這菜你別吃了。」 「就你話嘮。」皮皮失笑,見他幹坐在那裡,又問:「你不喝點什麼嗎?」 「我要了冰水。」 「我讓人到花市給你買點花吧。」 「我不在公共場合吃東西。」他垂首,「會有人覺得我很怪。」 「其實你們混跡人間也挺不容易的。」她表示理解。 菜吃到一半,手機響了。皮皮看見來電顯示,是家麟。 「嗨,皮皮。」 「家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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