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左耳終結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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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快要帶我回去,不許我熬夜。最近有很多通告……」 「到底誰管著你?」我問她。 「很多人。」她眼光黯淡地說,「你們看到的都是我光彩奪目的一面,不會相信可能我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只是別人手中的一個牽線木偶。」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走。」我說。 「你能養活我嗎?」她很認真地問我,「我要看病,要吃藥,我需要用很多很多的錢,你可不可以?」 「給我一些時間。」我說,「一定可以。」 「多久?」她追問。 我想了一下說:「半年。」 其實我還有一年才大學畢業,但是我在心裡盤算好了,我可以打工,做生意,或者是跟父親去要一些,總之,只要能讓我心愛的女孩生活得幸福,我願意付出一切。我相信我也有這樣的能力! 「那麼好吧。」夏米米說,「半年後,你來接我走。不管你帶我去哪裡,我都跟你去。」 「你會不會又騙我?」 「不會的,戈壁灘。」她說完,靠近我,在我的臉頰留下一個輕輕的吻,輕聲說:「你是第一個抱著我睡覺的男生,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呢。」 外面響起敲門的聲音。 夏米米依依不捨地掙脫我:「我得走了。」 我說,「一言為定,可是這半年,我們一定要保持聯繫。你得給我一個電話號碼。」 「我的號碼不固定,他們常常會換掉它。你別換號碼,我會聯繫你。相信我。」 我摟緊了她,尋找她的唇,深吻下去,但不知為何,卻有一種就要永遠失去的感覺。感覺她會像空氣一樣消失不見,再也握不住的虛無。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夏米米推開我,走到門邊。門開了,她走了。 我獨自坐在那裡,很久很久。 我走出酒吧大門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夜裡幾點,冷風一吹,我在路邊嘔吐起來,我是這麼亂七八糟的一個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連我自己都想放棄我自己。我吐完後,邁開我的腿,想離那個骯髒的地方遠一點,我的步子很飄,每一步都不穩。我感覺有幾個人聚在我面前,舉著木棒什麼的,像是要打我的樣子,但是我那時候真的很困,我努力想睜開我的眼睛,然後我就感覺到了疼痛。 我被打了,有人在打我,木棒像雨點一樣打在我的頭上,身上。真他媽的痛。 我倒在地上。看到自己的血,從鼻孔裡滴到地上,我不知道鼻孔裡原來也可以流出來這麼多血,我覺得很好笑,所以我就哈哈地笑了起來。直到我笑昏了過去。 我以為我死了,可是我沒有,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張木床上,全身被綁住,無法動彈,頭疼欲裂。 那是一個黑暗的小屋子,只點了一盞微弱的燈。我大聲呼喊,無人理睬。 半小時以後,喉嚨沙啞的我開始感到恐懼。我知道這是誰幹的,我早就應該知道,她不會如此善罷甘休。但如果我就這樣死在這裡,會不會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我開始掙扎,但無濟於事。我只好閉上眼睛保持體力,等待轉機。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推開門進來。 我驚喜地睜開眼,發現是小凡,她進來後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用隨身帶的一把小剪刀替我鬆綁。那把剪刀不太好使,她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讓我得以解脫,我摸摸我的頭,上麵包著紗布。 「你快走!」小凡掏出一個信封給我說,「我替你買好了今天晚上的飛機票,這是你的身份證,裡面還有一點錢,你收好它。離開北京,永遠都不要回來。」 「我不會放過她!跟她算完賬我就走!」 「你別傻了!」小凡沖著我大喊,「你去找她幹嘛?你能鬥得過她嗎,你看看你自己的狼狽樣,你還不能領會她的心狠手辣嗎,我告訴你,你別再天真了!」 「夏米米出事了。」 我全身冰涼,好半天才問出一句話:「出了什麼事?」 「昨天晚上,她拍一條廣告,那個搭建的高臺,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塌了。」 我悲從中來,無法控制,只能丟臉地抱住她嗚嗚地哭。儘管我知道,哭是無濟於事的,但是此時此刻,除了痛哭,我別無他法。我就這樣抱著她,眼睛看到窗外,北京的郊外深夏的夜空一片漆黑。像一個無底的黑洞,引誘我起身,走出去。 我知道我將跌入裡面,永遠不能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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