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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她一面拉著我往學校裡走一面罵我,「為什麼不打車,這麼大的雨!」

  「我沒錢!」我沖著她喊。

  「你夠了!」琳把傘丟在我的腳下,「李珥,我恨你這樣折磨你自己,我告訴你,一個女人,如果她自己不愛自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愛她的!」

  琳說完這話就跑掉了。

  我呆在雨裡,過了很久,才撿起那把傘,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宿舍走去。

  那晚,我的腦子裡一直迴響著琳的話:「我告訴你,一個女人,如果她自己都不愛自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愛她的!」我試圖掙扎,從那咒語一樣的話裡掙扎出來,可是我做不到,我全身像被什麼捆住了似的難受,又像沉入深深的海底,無法呼吸的疼痛。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躺在醫院裡。

  琳守在我的身邊,她溫和地問我:「親愛的,我買了新鮮的栗子蛋糕,還有稀粥,你要不要來一點?」

  「我這是在哪裡?」

  「醫院。」琳說,「你高燒四十度,說胡話。把你們宿舍的人都嚇壞了,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姐姐,所以打電話給我。」

  「謝謝你。」我說。

  「別這麼講。」琳撫摸我的額頭,「李珥,對不起,我以後永遠都不會再丟下你。」

  我別過頭去,眼淚掉了下來。

  「誰是吧啦?」她替我擦乾淚水,問我。

  我吃驚地看著她。

  她說:「你昨晚一直在喊吧啦。」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我活在吧啦的世界裡也許已經很久,那個女孩與我的青春期緊密相纏,雖然她再也不會回來,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走出屬於她的疆域,我看著琳,有看著吧啦的錯覺,我相信吧啦和琳一樣,她們站在和愛情無關的角度,一樣地疼愛著我,讓我的疼痛可以得到釋放。

  從這一點來說,我是何其幸運。

  「誰是許弋?」琳忽然又問。

  我嚇了一跳,難道我還喊了許弋的名字,那我會不會……天呐,我的那個天呐。

  見我緊張的樣子,琳微笑了,她說:「那個叫許弋的,一直在打你的手機。於是我就接了,我告訴他你生病了,他說他馬上來。」

  我的第一反應是想從病床上跳下去,但是我沒有力氣,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琳多此一舉地按住我說:「李珥,你冷靜。」

  「琳。」我說,「我不想見到他。」

  「你確定?」

  我點點頭。

  「那麼好,你睡吧,你需要休息。我來對付他。」琳拍拍我。

  我看著輸液管裡晶亮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滴入我的體內,覺得困倦之極,然後,我就真的睡著了。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半夜,琳趴在我床邊休息。然後,我聞到百合花輕幽的香氣,琳被我驚醒,她抬起頭問我:「需要什麼,吃飯,還是上洗手間?」

  我轉頭看著花。百合,在黑夜裡有驚人的嫵媚的美。

  「他來過了。」琳說,「花是他送的,還有,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琳遞過來一個信封,厚厚的。

  我打開來,裡面裝的全都是錢。

  「我點過了,三千塊,他說他還你的,我就替你收下了。」琳說。

  「他人呢?」

  「他有急事,走了。讓你打電話給他。」

  「噢。」我說。

  琳嘻笑著著:「不過說真的,那破小孩真帥,難怪你整日這麼魂不守舍。」

  我把信封裡那張白色的紙抽出來,上面寫著兩個字:謝謝。

  我為這個兩個陌生的客氣的字,又不可收拾沒有出息地心痛了。我真怕,就算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他依然會是我今生無法靠近的溫暖。

  李珥5

  二天以後,我出了院。我沒有給許弋打電話,他的電話也沒有來。這周晚上的工作是在一個咖啡店裡賣蛋糕。每天晚上9點到11點是蛋糕特賣的時間。我站在廣告傘下麵,向來往的客人兜售。

  等蛋糕快賣完時,雷聲響起。我看看天空,急匆匆地開始收攤。

  一個聲音說:「把剩下的都賣給我。」

  我低下頭,轉身打算離開,可是他從身後一把鉗住我的手臂,把我扳過來。

  我的天,這可是在大街上。儘管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我也知道他就是許弋。我始終不忍注視的這個人,他就是許弋。他來了,我在劫難逃。

  他輕輕地擁住了我,嘆息說:「李珥,怪了,我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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