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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不過我知道我肯定不會主動再去找她。

  我就要走了。離開。

  蔣皎說得沒錯,離開這裡,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在車站再一次看到李珥。

  她們一大家子人,是來送尤他的。

  尤他看到我們,很高興地說:「我們是一趟車吧,這下好了,我還怕路上沒人說話會寂寞呢。」

  蔣皎油嘴滑舌:「能和狀元同行是我們最大的榮幸。」

  旁邊有人插話,應該是她的母親。她說:「李珥,你要好好努力,明年就看你的了。」

  她還是繃著那張小臉,不說話。也不看我,好像我跟她從來就不認識一樣。

  上了車,尤他剛好和我們一個車廂,我們把位子換到了一塊兒,蔣皎八卦地問尤他:「剛才那個小妹妹是你女朋友哇?」

  「不是啦。」尤他說,「她是我表妹。在我們學校讀高二。」

  「高二?」蔣皎驚訝地說,「她看上去好小,就像個初中生一樣呢。」說完又推推我說:「蟑螂,你說是不是啊?是不是看上去很小啊?」

  「誰?」我裝做一臉茫然。

  尤他插話:「我們說李珥呢,你上次不是見過她的嗎?」

  「哦。」我說。

  然後我倒頭就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手機裡有條末讀的短消息:祝你一路順風。我看了看手錶,是夜裡十一點,火車搖搖晃晃,蔣皎和尤他都睡著了。我跑到列車的接口處去抽煙,然後我拿起電話來撥了那個手機。

  手機很快有人接了,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估計是怕被她家人聽見。

  「我是張漾。」我說。

  「我知道。」她說。

  「我到了北京應該會換號碼,是把新號碼發你這個手機上嗎?」

  「是的。」她說,「我把尤它的舊手機借過來用了,不過我不常開機,今天是例外。」

  「為什麼是例外?」

  「因為我要等你電話啊。」她說。

  「見鬼,你怎麼知道我會給你打電話?」

  「我不告訴你。」她又來了!

  「你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我會的。」她說,「明年,我也要上北京去讀大學。」

  「好。」我說。

  「也許我會給你寫信,也許不。」

  「隨你。」

  「那……再見。」

  「再見。」

  我掛了電話,看到蔣皎站到我身邊,她冷著臉問我:「你鬼鬼祟祟的,在給誰打電話呢?」

  「我爸。」我說。

  「他都不來送你。」蔣皎撇嘴。

  我不說話,她又說:「沒見過這樣子當父親的。」

  「你他媽閉嘴!」我罵她。

  她不說話了。火車搖晃得更厲害了,蔣皎一下子沒站穩,好在我一把扶住了她,她倒到懷裡,咯咯地笑起來,大聲地說:「真快活啊,終於離開啦!嗚啦啦……」

  張漾3

  有一陣子,我真的以為我忘了過去了。

  那時我剛到北京不久,生活過得很有規律。白天上課,晚上替兩個初中生做家教,週末的時候,和蔣皎泡在她家北五環邊上的房子裡看DVD。沒有人替我們做飯,我們就到超市買一大堆速食的東西,吃得腸胃沒有丁點兒感覺為止。

  蔣皎開始明目張膽地在我面前抽煙,殼子精美的外煙,我抽不慣,我還是抽我的紅雙喜,又便宜又實在。我們基本上一周見一次,長時間地抽煙,看片子,在淩晨三四點進入夢鄉,次日中午醒來,繼續抽煙,看片子。

  蔣皎酷愛看韓劇,但因為我不喜歡,她也遷就我看警匪片,我看警匪片並不挑,美國的,港臺的,大陸的,只要有槍戰就行。蔣皎說:「我一到週末就到音像店買一大堆,老闆以為我是買來做生意,租給學生們看的呢。」

  「那就租唄,」我吃著一碗泡面說,「可以賺錢幹嗎不賺?」

  蔣皎瞪我一眼:「我丟不起那個人!」

  得,暴發戶的女兒,隨她去。

  蔣皎趴到我肩上來:「蟑螂,讀書真沒意思,我想退學了。」

  「那你覺得什麼有意思?」

  「我想去唱歌。」

  我嚇一跳:「誰替你出的餿主意?」

  「有人跟我爸說,說我形象,歌藝都不錯咧。」

  「是你爸的錢不錯!」

  「你別掃興!」她推我,跳到我前面,手把腰撐起來,擺個POSE說:「看看我,有沒有明星的樣子咧?」

  「有!」我說。

  「那等我做了明星,你當我的經紀人!」

  「不當。」

  「好啊好,不當就不當,你當我的老闆!」蔣皎又趴回我肩上,「蟑螂,我告訴你,我們學校有男生追我,一天十個短消息,我好煩哦。」

  「讓他發我手機上,我替你煩。」

  「哈哈哈。」蔣皎仰天長笑,「你老實交待,有多少女生追你啊?」

  「沒數過。」我說。

  「嗚嗚嗚,你不許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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