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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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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被米諾凡連拖帶拽的走出了那個LOFT。其實我並沒有反抗他,只是他走得太快,我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直到走到他的車旁,他才終於憋不住罵我:「以後少跟她混在一起,聽到沒?」 「她認識麼麼。」我說。 米諾凡轉身,看著我,猛地一把拉開車門,低吼:「胡扯!」 「她認識林蘇儀!」我冷靜地說,「她到底是誰?」 「上車。」米諾凡說。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再作聲。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習慣了他對這個話題的回避和絕對抵制。直到車開到家門口,快要下車之前才冷冷地對他說:「其實愛一個人沒有錯,你完全不必對人家那麼凶。」 米諾凡顯然是有些怔住,我以為他會回我一句:「你知道個屁。」但他沒有,他只是愣了好幾秒來,然後把車倒進了車庫裡。 我換了鞋走進客廳。卻看到令我更震驚的一幕——路理在這裡,而且,他正和米礫下著棋。 米礫背對著我,沒有看到我。 我走進門,視線剛好和路理相撞。他先是微微皺眉,繼而對我微笑了一下。對米諾凡說了句:「叔叔好。」就低下頭繼續鑽研棋局。 可我看得懂,那是一個「我擔心你」的皺眉,這是一個冰釋前嫌的微笑。 就在那一刻解開了我心中所有捆紮束縛的枷鎖。我心酸得幾乎落淚,愛情真是不公平,不公平到一個微笑可以挽回那麼多。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我已經不想去探明。 但我的心裡卻清楚地擂起了更加劇烈的鼓點——或者,米礫已經將我要出國的事對他和盤托出了? 如果真是這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我再也不要做那種縮頭縮腦內心有不可告人秘密的小人了! 然而那一天,什麼也沒有發生。我走到他們身邊。看著他們下完了那盤棋,看他微笑著從我家沙發上站起來,對我說:「太晚了,米砂,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他說,「你回家就好。我就放心了。」 我當著米礫和米諾凡說這樣的話,說得如此坦然,光明磊落。仿佛要向全天下向之,我是他心中最在乎的人。我的自尊得到極大的滿足,一晚上的不快樂消失殆盡。我送他到門邊,低聲叮囑他,讓他回醫院給我發個短信,結果他上出租就給我發了,內容是:「任性的米砂,明早能來接我出院麼?」 我愛死了這種被需要的感覺,抱著手機嘴角上揚著入眠。 第二天清晨,我如約去了醫院。很好,陳果沒有出現。我卻意外地見到一個好久不見的人——許琳老師。 她的頭髮長了,燙成新近流行的那種微卷式樣,看上去比以前顯得洋氣些。我靠近她,聞到她身上好聞的皂角香味,柔和而熨帖。我一直很欣賞她曼妙的風度,這個年紀的女人若不是因為有著很好的內涵,絕不會顯出這種特別的韻味來。 「米砂。」她像老朋友一樣地招呼我,「你還好嗎?」 「她考上南藝音樂學院鋼琴系了。」替我回答的人是路理。 「是嗎?」許老師說,「我今年也有個學生考上了,叫羅典,你認識不?」 我慌亂地搖頭。她並沒有發現我的窘樣,而是說:「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們,醒醒考上了中央美術學院,學服裝設計。看來你們都很幸運,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 噢,是嗎?這真是個好消息。 真好。醒醒。 「有醒醒的電話麼?」我問道。 許琳老師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還想繼續追問下去,路理卻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 「不必勉強。她選擇遺忘過去,未必是一件壞事。」路理把自己的大包拎起來說,「我們走吧。」 那晚,是我第一次被邀請去路理家,路理的母親做了一大桌子菜,我有些局促,最擔心的是席間他父母會提到陳果,但他們均沒有,對我這個不速之客相當的客氣和友好,看得出,是很有修養的一家。我吃得不多,許老師對我很照顧,一直不停地替我挾菜。很奇怪,吃飯的時候我想得最多的竟是米諾凡,如果他知道此時此刻我坐在男生家的餐桌上,不知道該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這應該是女孩長大的一個標誌吧,我曾經以為,這一天發生在我身上,要等很久很久,所以當它到來的時候,我免不了有些雲裡霧裡的感覺。 吃過飯後我隨路理來到他的房間,他房間不算大,書架上堆滿了他的碟片和書。他招呼我坐下,對我說:「好久不住家裡,這裡挺亂的。」 我環顧四周,忽然發現床頭櫃上放著的,竟然是醒醒的照片。我把它拿起來,路理有些慌地把它從我手裡搶走說:「老早放的,忘了收起來。」 我心裡的酸又泛上來了,原來他的心裡,一直裝著的是她。只是因為她毅然地選擇了遠離,他才不得不尊重她的決定選擇遺忘的吧。 我坐在床邊沉默。他把照片塞到抽屜裡,好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想她嗎?」我懷著挑釁的心情問他。 「不。」他說。 「你撒謊。」誰讓他讓我難過,我不打算饒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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