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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還沒想好。」看來她是受刺激大了,總不能好好地回答我一個問題。但只是一秒鐘,她吱吱地嚼完一塊牛肉,滿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不知是血水還是調料的一片紅色汁液,答:「那就讓你爹來替我收屍好了。」

  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想過自殺?

  或許,是我的傷痛還不夠重,失去的還不夠多。最最絕望的時候,我也從沒那樣想過,真的。我怎麼可能為誰去死,要死,也是一起死!

  幸虧關鍵時刻我的頭腦沒有跟著發熱。我立刻拿起那把鑰匙,扔回她的地盤,堅決地說:「對不起,這個忙我是絕對不會幫的。」

  「為什麼?」她白癡地問。

  「因為,我是米諾凡的女兒。」

  她也沒有強求,只是愣愣地看了我幾秒,就知趣地收起了鑰匙,背上包包,說:「好吧。我去下洗手間。」

  在她去洗手間的時間裡,我喊了侍應買單。這個已經為愛半瘋的女人,我還是快快躲避為妙。

  侍應拿著米總的信用卡去總台結帳,好一會兒才回來。除了帶回信用卡,還帶著一把鑰匙和一張小紙條。那個傻頭傻腦的高個子男生低頭攤開手心在我眼前,說:「剛才那位小姐讓我轉交你的,她還要我轉告你,她說的都是真的。」我低頭一看,紙條上寫的竟是她家的地址:丹鳳居C幢1805室。

  「她人呢?」我問。

  「走了。」侍應指著門外。

  我抓起鑰匙沖出聖地亞的大門,哪裡還有她的蹤影。

  我真想罵娘。

  在計程車上,我一路都在做思想鬥爭。如果我真的把這把鑰匙交給米諾凡,他會去嗎?不,他一定不會,不僅不會,說不定還要怪我多管閒事。不過,這半年來,他不是轉性了嗎?我若實話實說,他能體諒也說不定。

  再說,這根本不是我的錯,誰叫他到處沾花惹草又拒絕打理後事,人家來這套,也都是拜他所賜。

  但是,等我到了家,小心翼翼地對米諾凡坦白一切時,我所有對他剛剛燃起的希望又統統毀滅了。

  他就那樣用兩根手指捏著那把鑰匙,在我的鼻尖上戳了好幾下,一邊戳,一邊說:「你的腦子是肉包子做的嗎?你居然收了這枚鑰匙?」

  我被他戳得生疼生疼的,雖然只有米礫看著,但對我來說,這仍然是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我明明已經解釋過了,她對我耍了一個詭計,為什麼他還是要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教訓我?

  他擺出了他那張擺了十幾年都不厭倦的臭臉來臭我——而且,讓我覺得最不能接受的是,原來他根本沒有忘記這種臭表情,只不過為了贏得我們的認可,在這半年裡把它藏了起來而已!

  「不管教不成話,」他繼續說,「別以為你高考完了就是大人了,看看你做的事情,幼稚到極點。」

  說我幼稚?總比招惹上一個女人又要靠躲避來解決問題的人好多了。

  我毫不客氣地又變成了「對著幹」型,立刻回敬說:「我的腦子才不是肉包子做的。誰喜歡你誰腦子是肉包子做的。」

  米礫最近和他老子真是相親相愛,大聲指責我:「米砂你鬼迷心竅了,不要胡說!」

  米諾凡把鑰匙一把摔在茶几上,乾脆直接指著我的鼻尖:「你的智商呢?你不是一向自詡為才女嗎?你不是誰也看不起嗎?沒想到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處理不好,簡直亂來!」

  我氣得七竅生煙。我什麼時候自詡為才女了?!簡直信口開河!真不知道米礫這個馬屁精平時都跟他胡咧咧什麼了。我向坐在沙發上抱著一杯可樂喝得黑白顛倒是非混淆的他橫過去一眼,他用杯子擋住眼睛,只敢隔著杯子看我。

  虧我替他擋過皮帶。這個忘恩負義的鬼東西,真該讓米諾凡把他的皮抽薄點才好。

  「我真是太信任你了。」他在米礫身邊坐下,背對著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錯的是他,誰讓他沾花惹草自己又不肯負責?他,米礫,還有某某人——男人都是一樣,除了對你好的時候說大話,剩下的,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咬咬牙,還是決定必須說到他的痛處去:「喜歡你的女人腦子都是肉包子做的,所有女人都該不喜歡你,說不定麼麼也是這樣被你忽悠走的。你就是個女人大忽悠!」

  米諾凡和米礫一起回過頭來,他們倆的表情一模一樣,像是被電打過了,臉上一陣亂動後忽然僵死在那裡。

  我才管不著,我飛快地跑到樓上去,把自己鎖在門裡。用一個枕頭蓋住臉,準備著一陣風雨欲來。

  可是許久,都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我把話說得那麼難聽,難道,他就這樣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打開門,走到樓下去。米諾凡已經不在了,只有米礫,仍然以那個不變的姿勢窩在沙發裡看《越獄》。他看到我,立刻以一種抽風般的陣仗笑了起來,一邊翻著白眼,陰陽怪氣地表演:「女人大忽悠~」

  最欠抽的永遠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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