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沙漏Ⅲ | 上頁 下頁


  護士白了我一眼,扭著屁股走了。我卻追了上去,抓住她問:「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找不到他家裡人,該如何處理?」

  「他腦部重創,命是保住了,醒來是什麼樣還不曉得,就算醒了,會不會再度昏迷,也不知道。如果找不到他家人,可能會隨時放棄治療。」

  放棄治療?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想掄起拳頭打護士那張粉臉!但我忍住了,心平氣和地對她說:「好吧,等我去想辦法。」

  「要快!」她吩咐我。

  我從阿布身上掏出了他家門的鑰匙,打開了他的出租屋。我在那狗窩一樣的地方尋找了一個多小時,沒找到關於他家和他親人的任何訊息。我打開他已經停機的手機,買了充值卡替它充好值,翻著上面的通訊錄打了無數個電話,不是問他要錢的,就是問他死哪裡去了的,要不就是要約他一起去喝酒飆車的。他沒有親人,甚至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我真替他感到悲哀。可是我又轉念一想,如果此時此刻,是我蔣藍躺在那裡,難道不也是同樣的狀況嗎?

  也許也只有阿布,不會置我於不管不顧。

  所以,我不能丟下他。

  忙完這一切,已經又是清晨了。一夜沒睡的我從阿布家出來,打了一輛車,回到家裡,從枕頭下抽出了那個信封。不管有用還是沒用,不管會不會被別人利用,我現在都管不著了。

  我需要錢,我要救阿布。這是我腦子裡唯一的想法。

  我要去找的人,是吳明明。

  清晨八點,我吃了簡單的早飯,一碗豆漿,一根油條。然後,我穿上了我最高跟的高跟鞋,背著我最心愛的包,來到了吳明明公司的樓下。這個喜歡過夜生活的女人,不會起那麼早,但是我願意等,因為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我的說辭。我坐在她公司接待處的沙發上把信封裡的東西再次抽出來看,裡面有一張欠條,欠條金額是二十萬,債主是蔣皎,我的堂姐。而欠錢的人,就是吳明明。我不知道她是何時欠下這筆債務,更無從知曉這張欠條怎麼會落到別人的手裡,也無從猜想當我把它遞到吳明明手裡時,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更何況信封裡還有一些吳明明的照片,那些照片,怎麼說呢,按我有限的文化水準,我只能用「不堪入目」四個字來形容。

  那是吳明明和一些女人的照片。

  天,想不到她竟有這樣的嗜好。或許,她應該去找找天中那兩個丫頭,和她們交流交流體會倒是不錯。

  一夜沒睡,我這麼想著,就靠在那張軟軟的沙發上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很巧,我一眼就看到了吳明明。

  她還是那樣,幹練的短髮,戴一副GUCCI的墨鏡,低頭行色匆匆地從我面前經過。

  我適時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擋住了她的路。

  她先是停住,從下到上將我看個清楚,然後笑著說:「藍藍?多日不見。」

  她連墨鏡也不捨得摘,霸道得可以去死,而且表情口氣仿佛早對我的降臨瞭若指掌似的。我用儘量高高在上的語氣跟她說:「有事找你談。」

  「我很忙。」她說,「今晚手下有兩個藝人有通告。」

  「不是晚上嗎?」我說,「就占你五分鐘,別忘了,我也曾經是你手下的藝人。」

  我把「曾經」二字說得很重。她笑了一下,然後說:「OK。我給你半小時。」

  蔣藍(5)

  我真想說一聲「謝主隆恩」。但我忍住了,現在不是和她調侃的時候,把氣氛搞得神秘和凝重一些,我的勝算更大。

  二分鐘後,我已經和她坐在她辦公室裡。

  她終於摘了墨鏡,在我對面坐下。

  我很快地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擺在桌子上,向她的方向推過去。

  那張照片只要稍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在某個夜店派對上,吳明明塗了黑色的唇膏,而她懷裡擁抱著的女人,低胸晚禮服前胸部位,印滿了黑色的唇印。

  我聲調不高也不低地說道:「王牌經紀人同性戀情曝光,夜店對性感女郎大獻熱吻」。天知道,這個有文化的標題我可是在等吳明明的時候參考了當天的三份報紙苦思冥想後的結果。

  怎麼樣,還行吧?

  吳明明先是低著頭,然後她把照片拿起來仔細看了又看,用一種我沒想到的輕鬆的語氣說道:「藍藍,這是你拍的?水準欠佳啊。」

  「誰拍的你別管。」我說,「你給個說法吧。」

  她把照片捏在手裡對我揚揚:「你覺得這一套對我管用嗎?」

  「不知道。」我說,「試試吧。如果不管用,還有別的。」

  她臉色微變:「什麼?」

  我朝她揚揚下巴:「先說你手裡的,給個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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