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沙漏Ⅲ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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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把那個信封坐在屁股下面,在馬蘭拉麵吃著一碗香噴噴的牛肉麵的時候,終於慢慢理清楚了我的現況,那就是:我是被人利用了。哦不對,準確地講,是有人想要利用我了。雖然他長得還行,雖然我還不知道他姓啥,名啥,但直覺告訴我,他已經對我瞭若指掌。 他窺視我已久。 我在暗處,他在明處。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棋局,我淪為一枚棋子不知不覺深陷其中。不過我並不驚慌,我也不著急。我用我算不上天資聰慧的大腦簡單思考了一下,就做出了一個英名的決定。既然已經這樣,還是按兵不動為上上策。我就不信那小子永遠不出現,作為棋手的他,遲早會有再來拿捏我的那一天。 我有足夠的耐心等著好戲上場。 所以,吃飽喝足後,我並沒有回酒吧再去找那小子。而是選擇了回家。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先好好地睡一覺再說! 孟夢不在。家裡很亂,像被誰打劫過一樣,簡直就不是孟姑娘的風格嘛。不過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實在是太困了,把信封塞到枕頭下麵倒頭就睡著了。那天晚上我夢到了吳明明,她拎著一把菜刀在我後面追,一面追一面聲嘶力竭地喊著:「還我錢,還我錢,還我錢!」我大汗淋漓地醒來,第一個反應是伸手去摸枕頭下的信封,還好,還在。然後我轉頭就看到了孟夢。她一隻手拎著一個沉重的箱子,用背書一樣沒有感情的語氣對我說:「房子還有三天到期,我先走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我看了看手錶,清晨五點。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知道不是做夢。淩晨五點的孟夢小姐一臉菜色,她說完那句話,眼睛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秒,然後就拖著箱子走到了門口。 「喂,」我喊她,「你這是要住到哪裡去?」 「我,回老家。」她停在門口,遲疑了一下才答我。 「喂,」我說,「不是吧?」我很有些不信,在北京打拼這麼久,說放棄就放棄,這應該不是她的性格呢。 「我媽病了。」她說,「需要人照顧。」 我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她身邊。我以為自己從來就沒有喜歡孟夢,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的她,卻讓我有些莫名的留戀。我甚至覺得,她的皮膚很好,還有一雙很迷人的眼睛。於是我身不由己地問出了一句話:「會換號碼嗎?不換的話保持聯繫啊。」 她笑了一下:「換了我會短信你。」 蔣藍(4) 「哦。」我靠在牆邊,點起一根煙對她說,「一路順風,不送你了。」 「說不定以後我還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你。」她說,「你不是要當明星的嗎?」 「呵呵呵。」我乾笑著,一定比哭還要難看。 就在我難看的笑容裡,孟夢跟我揚了揚下巴,就拖著她的兩口箱子走了。我知道她這一走,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心裡就難免有些酸楚。奇怪,以前的我並不是這樣一個三八兮兮的人,離開家的時候,我都沒有半分留戀。一個人在外飄蕩,也極少打電話回家。我媽總罵我是個冷血動物。 但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 我轉過頭才發現,昨夜還很亂的家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定是孟夢趁我睡著的時候幹的。地也拖過了,上面還有淡淡的水漬。空氣中有微香,她應該還噴了清新劑。如果是我先走,一定不具備她這樣的素質,想到這裡,我破天荒地把手裡的煙頭,扔進了垃圾桶。 三天。 三天后,我得自己租這個房子。 不過沒什麼,我有強烈的預感,我蔣藍的黴運走到頭了,好運就要來了。話又說回來了,一個人不可能這樣一直倒楣下去的。想到這裡,我奔到床邊,從枕頭下拿出那個信封,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再細細端詳了一番,又重新把它們放回去,再塞回枕頭下面。然後,我倒下去,重新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也許是白天睡得好的原因,那天晚上,我心情不錯。我很細心地打扮了自己,然後去了酒吧。我想那小子一定會在酒吧等我,不管他希望我做什麼,我都要先回他兩個字:「沒門。」然後我會再加上一句:「除非給我錢,足夠的錢」。這麼一想,在上班的公車上,我就差點笑出聲來。 然而,現實總是和理想有一定差距。當我走進酒吧大門,不僅四下沒看到那小子的蹤影,反而被告之,我被辭退了。 「憑啥?」我盯著老闆的麻子臉問。 「你是沒出來混過還是裝傻充嫩?」老闆說,「上班時間溜號,投訴你的客人一個接一個,要不是看在阿布的面子上,我早請你洗洗睡了。」 我咬著牙,面朝著他攤開出我的手掌,他想了一下,走到櫃檯裡,拿出三四張輕飄飄的一百元,放了上去。 我還沒來得及罵粗話的時候他說:「對了,其它的錢我都替你賠給客人了,你要不要看看單子?」 看個頭,算你狠! 我把那三四百元用力反拍到吧臺上,大聲說:「上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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