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沙漏Ⅱ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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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鬼聲音,除了米砂沒有人能發得出!我憤怒地看著握著米諾凡那只古董茶壺的她,恨恨地說:「你這女妖精,走路出點聲要死人嗎?」 她竟然沒有生氣。或者說,她也許根本就沒聽到我說什麼。她杵在那,像一根木樁似地,直看著電腦出神。我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也看向螢幕。 我的個乖乖啊!還沒爬起來,我就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 因為,因為,那張照片上的人不是別人,居然是——她! 關於米諾凡十九寸電腦液晶屏上的這個女人,怎麼說呢,我也許實在是不應該用「她」這麼一個乾巴巴的代詞來稱呼她老人家,因為,我應該叫她媽媽。 對,媽媽。雖然這個詞從我心底冒上來的時候,有一絲絲許多的不安和心酸。別笑我,其實我知道這句話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絲絲的不安和許多的心酸」,但是,對於一個精神在瞬間受到嚴重刺激的人而言,我能發揮成這樣已經是不錯的了。你瞧我們家米砂比起我就差遠了,她舌頭打著結問我說:「你是怎麼打開這台電視的?」 「這是電腦。」我嚇絲絲地望著她。 她回了回神:「對,電腦,是誰開的?」 我連滾帶爬地起來,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氣,說:「不是我開的,是本來就開著。」米砂推開我的手,自己握著滑鼠,點下一張。 我的天。還是她。 米砂從頭點到尾,估計點了百十張,居然全是她!有的是她和米諾凡在一起,有的是她一個人,有的是她和米諾凡帶兩個屁大點的小孩。當然是我和米砂,因為我認得出我自己,又白又胖的身段,脖子裡紮著一個紅領結,猩紅的嘴唇兒,帥得令人發毛。 看到這張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嘿嘿地笑起來。米砂趁機說:「去幫我搬張椅子。」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歡支配男人?算算算算,看在她似乎沒打算告訴米諾凡我的違規行為並淪為我的同犯的份上,我就幫她搬吧。只是沒想到我搬來凳子時,米砂已經坐在我原來坐的那張真皮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眼神很淪陷。 「怎麼了?」我問她。 「你說,她到底去了哪裡?」 「死了。」我乾脆地答。 她用力拍我的肩膀:「去死好啦,有你這麼說自己媽媽的嗎?」 媽媽? 哦,是的。 她又提醒了我這該死的事情。這個女人的確是我媽媽。雖然她從我七歲起就開始從我的人生中下線,讓我的小日子常常處於尷尬的「當機」局面,但我從沒恨過她,這是真的。 「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真是愛發問的米砂。 「廢話!」我說。 「那你講。」 我閉緊了嘴,不自覺地觀望四周,覺得脊背涼涼的。我當然記得,她有個非常美麗的名字,叫林蘇儀。由於某種未知的原因,我對這三個字有種特殊的恐懼。更對擁有這個名字的人在我面前(雖然是在電腦螢幕上)忽然出現,感到一種由衷的不適應。 米礫(4) 林蘇儀這三個字是米諾凡的黑名單。我生怕我一回頭,就看到米諾凡站在門口,叉著腰說:「你這個逆子!幹什麼呢在!」那我和米砂可能會因此被關在黑屋子裡三天三夜不給吃不給喝。 想到這點,我當機立斷地點了電腦的「開始」鍵,準備關機。可是米砂卻大力地把我推開:「你去把我書桌上的移動硬碟拿來,然後去站崗,快!」 「你要幹什麼?」我問她。 「匯出這台機上所有的資料。」米砂的表情和語氣都像極了美國電影裡那種誇張的美女特工,她無比冷靜地對我說,「真是天助我也,五年前我就想幹這事了!」 我靠! 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聽了她的話,我屁顛屁顛地跑到她的房間,再屁顛屁顛地跑回書房,腦子像被誰抽成了真空,一點兒思想都沒有。當我把移動硬碟交到她手上,就被她趕走了。 「你走。」她吩咐我說,「把門反鎖起來,這樣他回來必須要按門鈴。」 「要不算了吧,」我勸米砂說,「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 「你滾!」她漲紅著臉罵我。 好好好,我滾。我下了樓,歪著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又是時裝表演,又是女人。其實我對時裝表演最不感冒,我鄙視那些平胸的傻高個們,一個一個穿著透視裝,還把自己弄得特高貴似的,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有意思嗎?沒意思。一點意思也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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