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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夏天的時候,他總是穿著黑白條紋的監獄服,永遠不系扣子的軍綠色外套,在脖子裡掛一條銀白色的鏈子,據說是仿潘瑋柏的那種款式。冬天到來的時候,他沒有衣服可穿,就把米諾凡的黑色棉外套穿起來,充當大人。但氣質上,他偏離米諾凡太遠,他已經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流氓。雖然我曾經發誓,再也不管他的任何事情。可是,他從來未停止惹我的念頭和行為。

  他變戲法一下地從他房間的門背後變出一捧惡俗的玫瑰花來。他就這樣穿得出奇的隆重,抱著一大捧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家門的樣子,氣得我想把他點燃。

  那把粉色玫瑰,起碼有30支,一大捧,簡直比他的肥肚子還大。

  我用我的腳指甲想,也明白這是送給誰的。但我還是想確定一下,我果斷地換了鞋,沖出去,攔了計程車就上,一直跟蹤他到拉酷KTV的大門口。

  他忘我地用手抹了一下頭髮,自信地跨進大門,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後的我。上了一層樓以後,他一個拐彎,就進了一個包間……

  她她她,我知道是她。就知道是她。

  她就是蔣藍。

  米砂(2)

  我們也許再也不是兄妹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奇怪,他並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陪妖女徹夜狂歡,而是破天荒地回了家中,正坐在客廳裡,把暖氣調到最大,端著一碗熱麥片粥哧溜哧溜地邊喝邊看電視。

  我大聲地關門,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把插頭呼啦拔掉。

  「生日還是忌日?打扮得真帥。」我諷刺他。

  他把一口水全嗆出來,口齒不清地說:「你你你你……你不是在睡覺嗎?跟蹤我你你……」

  「去你的!」我大喊一聲,抓起身邊一個墊子就甩過去。

  他被砸得沒話說,悶著頭想去插插頭。

  「丟人!!」我繼續罵。

  我啪地關上了我的房門,直直地倒在床上。回家後手機沒電,一直放在床上充著,手機硌到我的背,我拿起來一看,上面有路理的一條短信。

  演出因故提前,請速來彩排。

  怪不得米礫會從生日會上提前回家,看來妖女也收到了同樣的短信,我從床上跳起來,拿了我的書包就往門口奔去,米礫攔住我說:「可以說會兒話嗎?」

  我的心早已經飛向小劇場,才懶得跟他討論這些深奧而無聊的東西。我撇下他走出家門口

  至於米礫。

  其實,我早知道他拿我做交換。

  曾經有一個晚上,放學以後我去買文具。又路過那個假山。不知道受了什麼驅使,我往那對狗男女曾經幽會過的那個地方走去。

  我看到,他們在接吻。

  我的混蛋哥哥,用手貪婪地托著她的下巴,陶醉得閉上了眼睛。

  可是蔣藍的眼睛,睜得那麼大那麼大,仿佛貓的眼珠一樣,在深秋的夜裡發著寒光。

  她面無表情,與米礫顫抖的面部肌肉形成鮮明對比。

  過了一會,蔣藍用力掙脫了他。她淺笑:「呵!現在還給你了!幹的不錯,你看,我也是說到做到!」

  米礫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用手癡癡地去摸自己的嘴唇。

  蔣藍用塗著紅色甲油的指甲在他的臉龐輕輕劃過,飛快地往另一個方向奔走。

  而混蛋,抬著頭往她奔跑的方向看去。——我想過,如果他回頭看到我,我就撲上去掐死他。

  可是他沒有回頭。

  他沒有看到他的妹妹在他的身後,一滴眼淚都流不出的表情。

  我們是同根生的兄妹。血濃於水,也敵不過一個無情無義的吻。

  你要相信,那一刹那,我只是有些心如死灰。

  我們是兩個百無聊賴的可憐的孩子,所以,我才會這樣,所以,他才會這樣的吧。可是,叫我怎麼樣,才可以學會原諒呢?

  去了我才知道,由於場地的原因,我們原定在元旦進行的演出要提前到耶誕節。

  「米同學,你遲到,耍大牌啊!怎麼,你的斷背沒來,她不替你拎拎鞋什麼的嗎?」

  「對不起,才看到短信。」

  「還好,沒誤事。」路理對著我安慰地笑。

  花蕾劇場,是一個只能容下80人的小劇場。舞臺不大,蔣藍很快跟著我上臺來,附在我耳邊說:「說真的,我對你的取向問題一直很好奇呢。」

  我沒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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