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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淩夏的聲音極具彈性,低的時候顯得深情迷離,高的時候又格外輕鬆自然,不經意之處還會有一些略微沙啞,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淩晨兩點
  我走在無人的秀水街
  那年的秋天
  我們在這裡許下永遠
  今天的你
  已經飛到海角天邊
  於是今年的秋天
  一直都沒有過完
  哦,這沒完沒了的秋天
  哦,這短得可怕的誓言
  哦,我無法忘掉的從前
  哦哦,這淩晨兩點無人的秀水街

  ……

  葉細細在我耳邊說:「我敢說,這傢伙是在這條街失戀的,瞧他那深情的樣!」

  「這是表演而已。」我說,「怎麼樣,唱得如何?」

  「還行。」葉細細挺專業的樣子,「不過樂隊這樣唱是沒前途的。」

  「那要怎樣?」我問她。

  「太深情了些,要頹廢你懂不懂?」她一邊說一邊扭著身子怪聲怪氣地唱起來,「我不想活了,活了沒勁,我他媽不想活了……」

  我趕緊捂她的嘴:「唱什麼呢,嚇死人!」

  「真的!」葉細細很認真地說,「我去看過很多地下樂隊的表演,都是這樣子的,過了十二點,還唱帶點『色』的呢,他們這種清純派,呼呼,要吃香很難哦。」

  「呀!」我瞪大眼說,「看不出來你這傢伙挺前衛的,這種表演也去看?」

  「不是啦。」葉細細趕緊晃著雙手,「這個是聽說的,不是親自見的。」

  「誰說的?於楓?」看她著急的樣子,我故意逗她。

  「他?」葉細細把頭湊過來說,「膽子小得像老鼠,你知不知道,他抱著我的時候會全身發抖,嘿嘿……」

  「Shut!什麼呀!」我蒙住自己的耳朵說,「你是不是喝醉了,亂說!」

  「老實交待!」葉細細繼續湊過來,逼供一樣地問:「博文有沒有抱過你啊?有沒有,有沒有?」

  有的。

  還記得那是一次下了晚自習,為了可以多走一會兒,我和他繞路回家。我們經過一顆很奇怪的樹,樹上開滿了白色的花。我靠在樹邊,他的手伸過來,扶住了樹幹。袖子輕輕地貼住了我的衣服。我不敢看他,於是仰起頭來看天,滿天的星星讓我頭暈目眩,然後他拉了我一把:「走吧,天意,該回家了。」

  那應該是我們最親密的接觸,一場沒完沒了的發生在秋天的可惡的記憶。

  「打住吧。」葉細細喝下一大口酒說,「你的臉紅了!」

  我有些惱羞成怒地奪下她的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說:「別喝了,胡說八道的真是討厭!」

  「是你討厭!」葉細細忽然喊起來,「你整天板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可是我們有什麼錯呢,博文已經死了,死了!這是事實,你必須接受!」

  她的喊聲太大了,以至於很多的人都轉頭朝我們看了過來,臺上的音樂也做了稍稍的停頓,淩夏正一邊唱一邊擔心地看著我們。

  「你沒有權利讓他那麼擔心。」葉細細的聲音從高喊迅速地低了下來,夾雜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

  「什麼?」我不明白,「你說誰?」

  「於楓!」葉細細一字一句地說,「我說於楓!他關心你,他心裡只有你,你不要裝做不知道!你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日楚楚可憐的就是為了得了他的關注和同情!」她說完,站起身來飛奔了出去。

  我總算是聽明白了,可是,這都是什麼鬼話!簡直滑稽到了極點!

  我獨自地坐著,腦子裡亂作一團。就連沮喪,都全然失去了力氣。

  一首歌完畢,淩夏很快就從臺上下來了,他坐到我身邊來問我:「你的朋友,她怎麼了?怎麼走了?」

  「她神經。」我說。

  「瞧你,可別哭。小姑娘們吵吵架是必然的事。再見面就會好啦。」

  「淩夏。」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特別的背。」

  「那伸出手來讓我給你算算命?」淩夏說,「讓我看看你什麼時候走運?」

  「你會?」我半信半疑,不過手心已經是放在了桌面上。

  「嗯。」淩夏看了看,煞有介事地說,「最近是背點,多事之秋嘛,等冬天到了就會好起來的。」

  「可是,你剛才還唱,秋天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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