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離歌Ⅲ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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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我側耳聽,外面果真是下雨了,儘管窗簾拉著還是能聽到雨聲。我跳下床,撥開窗簾,玻璃上蒙著一層厚厚的霧氣,能感到豆大的雨點打在玻璃窗上,聽到密密匝匝的敲擊聲,像有人在輕聲叩門。天還是一片漆黑,我趴到視窗看,他從後面抱住我說:「這兩天在北京看了好幾處房子,有兩處還算不錯,就是面積可能不會太大,先委屈你一兩年,以後給你買別墅。」 他去看房子了,他竟然沒告訴我,我還以為他在跑生意上的事! 我低聲對他說:「北京房價太高,咱們可以先租房住的。」 「這些不是你考慮的事。」他說,「你安心跟著我就好。」 「小時候,在雅安,也是動不動就下雨,我又沒雨鞋,夏天還好一點,冬天每次從學校回家,鞋裡全是水,進屋之前,得把水倒在屋檻外,打赤腳進門,冬天的泥地,冰冰涼,濕腳踏在上面,『啪啪啪』。」我一邊說一邊自己跺了幾腳,跟著笑出來:「現在聽上去覺得很有趣,但其實自己一輩子都記得腳心發涼的滋味。一直涼到心裡去,好半天,都暖不過來。」說完這些,我轉身對著他,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聽我說,對於生活,我真的沒有太多的要求,餓的時候有口飯吃,颳風下雨有個地方可以躲起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從今以後,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可以互相照顧,互相陪伴,平平安安,直到死。」 他聽我說完這些,什麼也沒說,而是溫柔的將我抱起來,一直抱到床上,溫柔的吻住了我。我從來沒感受過如此溫柔的他,也從沒聽過他用如此謙卑的語氣對我說過話,一記長吻後,他在我耳邊說道:「馬小羊大人,你今天說的,我都記住了。」 我們沒有再睡。 6點半,他已經收拾妥當,行李不多,他執意不肯讓我送他去機場,反而打算讓計程車先繞道送我回家。 雨還在下,好在我包裡常備有一把小傘。在他退房的時候,我往酒店大堂處走過去,就在這時,我又驚訝的看見了洛丟丟,她就靠在沙發的那一頭,已經睡著了,衣服,頭髮,都是半濕的,面上飛著兩朵看上去有些詭異的紅雲,腳上竟還是那雙鞋,只是已經看不出是LV,鞋幫上全是泥漿。 她穿成這樣也能混到酒店大堂裡來,真是本領通天。和我第一次見她相比,她也真是一次比一次落魄。走過去推醒她,她睜開眼,睡眼惺忪的看著我,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喊了句:「我的親娘啊!」 我被她嚇到,退了一小步才站穩。 「北京城太小了,我們竟然又見面了,哈哈。」她從不可思議恢復到興高采烈,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巧的事。 想到一定是被她跟蹤,我心頭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姐姐你借我點錢吧,買個感冒藥。」洛丟丟忽然咳嗽起來,「我淋雨淋的快掛掉了,不信你摸一摸。」 開口閉口就是借錢,她一面說話身子還一面靠過來,我的手指碰到她的臉頰,果然是燙的,難怪臉上紅成那樣。 毒藥辦完手續走過來,看到洛丟丟,也嚇了一跳,拉我一把說:「走吧。」 「你去機場吧。」我低聲對毒藥說,「我得把這丫頭送回家,不然她三天兩頭這樣跟著我,我可吃不消。」 「到底什麼人?」他問。 「90後腦殘少女!」我說。 「好吧。」他無奈的說,「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儘快回來。」 「嗯。」我說。 他不由分說地摟我入懷,在我臉頰上匆匆一吻,我臉燒得跟洛丟丟一樣紅。 「帥哥哥,」洛丟丟飛快跑過來,高揚著一張印有酒店名字的便條紙和一支鉛筆,一直沖到毒藥面前說,「你就替我簽個名吧,你是我見過的最帥的男人,而我就是你最最鐵杆的粉絲——從今天起!」 毒藥看看我,指指她的頭,再指指自己的頭,然後跟我揮揮手,攔了輛出租走掉了。 「他剛才那個手勢的意思是——我腦子有毛病?」洛丟丟依舊拿著那張紙,看著遠去的計程車,向我提問。 「走吧。」我說,「我送你回家。」 「不過他也沒說錯啊,」洛丟丟自問自答,「我一般遇到帥哥哥的時候,智商都等於零,哦不,是零下30!」 (26) 不知道是燒的架不住了還是真的像他所說的遇到帥哥就沒了主意,總之從上了計程車,報了家裡的位址後,洛丟丟一直聽話的靠在我身上打盹,不再胡說八道。 她的衣服是半濕的,散發著要命的潮氣。她的腦袋擱在我的肩上,很沉很重。而且她家真的太遠了,我們車子開了將近一個小時,在我擔心就要直接開到河北去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別墅區這才出現在我眼前。謝天謝地,這一回她沒有騙我,不然我身上的錢,估計都不夠打車回市區的。 門口的保安穿著制服,站在小亭子裡,堪比蠟像,來往車輛均需刷卡才能進出,我拍醒洛丟丟,她搖下車窗,冷冷的看了保安一眼。保安顯然認識她,從亭子上慌慌張張的下來,替她打開方便之門,還招呼她:「洛小姐,春節愉快!」 也許是因為天色尚早,這個看上去一花一草都很名貴的社區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影,大過年的,也看不到一點喜氣,連家家戶戶門上的春聯都看不到,怪事了,難道有錢人都不過年嗎? 洛丟丟指揮者車子在社區裡繞來繞去,終於在一幢樓房前停了下來。 我付了一百二十多塊的打車費,把她拉下了車。 「你知道我昨晚為啥不回家了吧,你給我一百塊不夠,司機把我扔半路上,我搞不好就被狼吃了。」 這是她一貫的作風,說什麼都振振有詞,聽上去反倒是我的錯! 我拉著她往大門邊走去,正要伸手按門鈴,她一把拉住我,神秘兮兮的說:等等,你說我媽會不會死在裡面了? 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罵她說,「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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