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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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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讓她去莫愁居住了,還有保姆全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攪我們,我要好好享受……」 他這麼說的時候已經開始親吻我的耳根了,弄得我很癢,很明顯他已衝動,呼吸越來越重。我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麻木地任他把我抱到床上撫摸親吻,我瞪著空洞迷茫的眼睛,看著牆上的掛鐘指著:十一點五十分。 我的心開始發抖,不能抑制地發抖…… 「寶貝,別緊張,放鬆……」祁樹禮吻著我的頸脖呢喃著說。 「你先洗洗吧,一身的酒味。」我推開他。 他看著我笑了起來,「好,等我!」說著在我臉頰親了一下,戀戀不捨地進了浴室。我躺在床上,眼睛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掛鐘:十一點五十五分。 我幾乎要昏厥過去了,渾身已不僅僅是在抖了,仿佛墜入了一個千年冰窟,從心到思維刹那間全部凍結,而緊握在手裡的手機還是死一般的沉寂。 末日了。 毀滅了。 沒有希望了。 當催命的掛鐘終於指向十二點的時候,我的靈魂已經出了竅,「墨池……」隨著一聲淒厲的尖叫,宣告了我的愛和希望徹底破滅。祁樹禮聽到狂叫聲奔出浴室,半裸著身子,只圍了條浴巾。 「考兒,考兒,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他喚著我的名字,抱住在床上縮成一團的我。 「墨池啊……」我還在尖叫。 「考兒,考兒,你怎麼了?」 我完全失控了,扯著自己的頭髮,揪著胸口,呼吸不上來,絕望地望著摟著我的祁樹禮,靈魂不僅出了竅,還四分五裂了,我仰天長嘯:「墨池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帶我走吧,你帶我走吧……」 「耿墨池怎麼了?冷靜點,考兒……」 「他死了,墨池他死了,死了……」 「別難過,還有我啊,考兒你還有我啊……」 突然,我的胸口一陣劇痛,兩眼一黑,一口腥熱的液體噴湧而出,米色的地毯上立即綻開一抹慘烈的鮮紅……可是很奇怪,吐出這一口鮮血,我的胸口竟然不疼了,呼吸也順暢了,麻木痙攣的身體漸漸舒展開來,意識也回來了,清醒如迴光返照,我用生命最後的力氣對祁樹禮說:「我……我沒事……」 「考兒呀,你別嚇我……」 「我真的沒事,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了,對不起……」我抓著他的臂膀吃力地說,「真是對……對不起,讓你受驚……」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失而復得般將我緊緊摟在懷裡。 「我口好渴,好渴……」 「好的,你等會兒,我馬上下樓給你倒水。」 說著他就將我放在床上,狂奔出臥室,我清晰地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猶如清晰地聽到死神的腳步聲一樣,結束了嗎?好像是。墨池啊,你終於還是沒能逃脫死神的魔爪,早知如此,當初我們為什麼不好好相愛,到如今天地相隔,就算我們兩心相通彼此呼應永不說再見又如何呢,誰叫我們的愛生不逢時,誰叫老天不憐憫,我們只能來世見了,今生我們到此為止,儘管我並不相信來世……這麼想著,我的思維又清晰起來,掙扎著爬起來,打開行李箱,找出了水果刀,看著那把刀,仿佛看到自己正站在懸崖上,狂風呼嘯,生死茫茫,我舉起了刀,就像在懸崖邊抬起了腳。 「考兒,水來了!」祁樹禮喘著氣推門而入。 我把刀正對著胸口。 「哐」的一聲,他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考兒……」 「別過來!」我惡狠狠地沖他吼,剛才還是垂死的天使,瞬間就變成了地獄的魔鬼,我一隻手拿著刀對著胸口,一隻手指著他說,「你別過來,說什麼都沒用了,我活不了了,我已經給了你婚禮,你自己都說沒有遺憾了,我也不欠你了,所以你別管我,讓我走,耿墨池還在等著我……」 「考兒,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放下刀,求你放下刀,你想要怎麼樣都可以,只要你放下刀……」 「你自己說過的,只要我幸福,你就決不攔著我,你忘了嗎,幾個小時前你都是這麼說的,別過來,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難道你的幸福就是死嗎?考兒,如果耿墨池天堂有知,他也不會贊成你這麼做的,我答應你,明天就跟你辦離婚手續,我給你自由……」祁樹禮說到這裡已經淚流滿面,站在門口如一棵風中搖擺的樹,「考兒,我說到做到,求你放下刀,你不能這麼做,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妹妹,還有耿墨池,你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要去嗎?」 我愣住了,有一瞬間的失神。 「你放下刀,明天我就辦去日本的護照,我送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好嗎?考兒,好嗎?」祁樹禮看到了我臉上某一瞬間的動搖,就是這一瞬間的動搖讓他有了可乘之機,他三步並作兩步沖過來奪刀,「別過……」我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到了面前,準確無誤地抱住了我,就如刀準確無誤地刺入他的胸膛一樣,他瞪著我,我也瞪著他,兩人的瞳孔相隔只有幾釐米…… 「考兒,你……你怎麼……」 他捂住胸口絕望地望著我,鮮血汩汩的從他的雙手中噴湧而出,一行清淚順著他的眼角流淌下來,他流著淚還那麼望著我:「考兒,抱著我……」說著他朝我伸出了血淋淋的手。 祁樹禮回美國前給我留了一封信,跟信附在一起的是他已經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他是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後才去美國繼續接受治療的。醫生說只差0.1毫米就刺中心臟。0.1毫米,天堂與人間的距離。他留在了人間,我卻入了地獄,在他搶救的那天夜裡,父親趕過來了,甩手就給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把我打進了地獄。後來他搶救過來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問:「考兒呢?」 是的,考兒呢?考兒當時就蹲在特護室外的地上,靠著牆,披頭散髮,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考兒在哪,她已經死了,雖然刀刺入的是祁樹禮的胸膛,「死」的卻是她。當我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我惶恐不已,這就意味著我永遠的跟耿墨池陰陽相隔了,再也見不到他了,我整夜的哭泣,無休無止,父親的那一巴掌把我打得魂飛魄散,死了,還活著,活著,又像死了。 祁樹禮回美國的那天,我爸媽和妹妹都去機場送他,唯獨我沒去。我想他可能會很失望,但是沒有辦法,我是真的沒有勇氣面對他。湘北沒有機場,家人是趕到長沙去送的,等他們送了人又趕回來的時候,我昏倒在客廳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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