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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我還想繼續追問,但看他的樣子顯然是不願往下說,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他有改變嗎?好像是。我也有感覺。

  我們最後一個遊覽的地方是位於巴音布魯克草原尤勒都斯山間盆地的天鵝湖,也是個高原湖泊,據說是國家級的天鵝自然保護區。可是這個時候哪還看得到什麼天鵝,除了發黃的草地和清澈的湖水,我們沒感覺到這裡有什麼特別之處,所以只作了短暫的停留就離開了。但我知道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如果是在春末夏初過來,湖邊一定是綠的,聖潔的天鵝一定會在碧藍的湖水中嬉戲,那樣的美景我們是無緣看到了。

  離開天鵝湖後,我們開始返回烏市的路程,一連幾天的顛簸,我是真累了,巴望著快點回到銀都酒店好好洗個熱水澡,再窩進被子美美地睡上一覺。我看了看身邊的耿墨池,也是一臉倦容,開了這麼幾天的車,他一定比我更累。

  可是有句話說得好,欲速則不達,就在我們歸心似箭的時候,我們迷路了,車子駛來駛去竟在原地兜圈,耿墨池拿出地圖看,照著地圖上的路線開,可是沒用,我們轉了兩個小時仍然沒有轉出去。於是只得打電話向烏市的老鄧求助,糟糕的是電話也不通,根本發不出信號。這下就慘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真走不出去,我們肯定會凍死在這,因為新疆早晚的溫差很大,尤其是入冬時節,晚上氣溫最高也不會超過零下10度。

  眼看著天色漸暗,我和耿墨池都有點慌了,坐在車裡不知道往哪開,前面是一望無際的暗黃色草原,連雪山都看不到了,根本無法辨別方向。

  「怎麼辦?」耿墨池急得聲音都有些抖。

  「就往那開吧。」我用手隨便指了個方向,「開不開得出去聽天由命了,如果真凍死在一起……」我看他一眼,故作鎮定地說,「那就正如你願了,不是嗎?」

  耿墨池一怔,忽然笑了,連連點頭,「是,是,這樣的結果再好不過……就這麼著吧。」說著他發動車朝我指的那個方向開了過去,完全是賭一把了,要真死在一起,也如了我的願呢。

  不知道怎麼回事,車開了沒多久,我們發現氣溫有所回升了,而且四周的草原也開始變綠,到後來漫天的綠色竟連到了天邊,真是奇怪,現在這個季節草原應該是黃色的,就跟我們一路看過來的草原一樣,怎麼會變回綠色了呢?不僅是草色變綠,我們還發現草原上繁花四處,點綴得草原分外美麗燦爛,打開車窗,清新的野花香隨風沁入心脾,頓覺神清氣爽,倦意全無。

  「這是哪呢,地圖上沒有啊。」耿墨池有點摸不著頭腦。

  「管他是哪呢,這裡的氣溫很高,晚上咱們可以倖免於難了。」我笑著說。

  「唉,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原來還打算跟你死一塊兒呢。」耿墨池騰出一隻手攬住我的肩,心情很好。

  我們的車停在了一個湖泊邊,那湖不大,站在這邊可以望到湖對面,吸引我們停下的是湖水的清澈和湖邊嬉戲盤旋的水鳥,我走過碧綠的草地來到湖邊,看著那湖,腦中霎時電石火花,我電擊般怔住了,忽然間恍若隔世,這湖我來過,夢裡來過,否則怎麼會如此熟悉,它雖然沒有一路上我們看過的天池、喀納斯湖、塞裡木湖和天鵝湖寬廣美麗,但它真的很熟悉,藍天白雲下,湖水瀠洄如帶,水草隨風飄搖,還有那自在遊動的小魚,甚至連空氣都是熟悉的,帶著淡淡的水草的清香。

  我站在湖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流滿面。

  耿墨池忙問我怎麼了,我哽咽著說:「這湖我來過,肯定來過……」

  「大白天的說夢話吧。」耿墨池覺得好笑。

  「不,你不知道,我的前世肯定是這湖中的一粒細沙一條小魚,否則我怎麼如此的感到熟悉,我一定是來過的……」

  「你真是多愁善感,」他望著我笑,「不過我現在明白當時選房子時你為什麼會選彼岸春天的莫愁居,那個湖多少跟這有點像呢。」

  後來我們坐在湖邊說話,他說了很多,大多時候都是我聽他說。他在言談中再次提到了他的妹妹,他說他妹妹也很喜歡湖,從小就畫湖,她原先是學畫的,畫了很多的湖,各個季節的都有,湖邊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湖面上永遠有飄著的小船。我問為什麼那麼喜歡畫湖,他說,「妹妹說那是她的前生,跟你剛才說的一樣,我好驚奇,我早說過你們很相似的,知道嗎,她也很喜歡那首《昨日重現》,從小就纏著我彈給她聽,後來她也學會了彈琴,彈得最多的就是《昨日重現》,我不知道她想重現什麼,只知道她看似活潑,內心卻很憂鬱……」

  「為什麼憂鬱?」

  「不知道,好像那是她根深蒂固的東西,第一次見面就感覺到了,後來我們漸漸長大,都有了各自的心思,我就更不懂她了,她跟我父母去新西蘭定居後,我想她想得發瘋。當時我在法國留學,有一年的暑假我去新西蘭看她,她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子,開始我沒認出來,後來才知道那女孩是母親的學生,從小就跟妹妹一起學琴的,在我母親跟繼父去新西蘭定居後的第二年他們一家也去了新西蘭,那女孩就是葉莎——我們一起玩,很開心,假期結束後我回法國,沒多久葉莎也到了法國,我們很自然地經常在一起,但我從未想過我們會有婚姻,我只把她當自己的妹妹,可是我的家人還有她的父母卻極力主張我們進一步發展,我不願意,就回了趟新西蘭,想知道安妮對這事的看法,想知道她心裡有沒有我,但是很失望,她寧願跟一個窮畫家鬼混也不給我機會,我知道她是做給我看的,後來的事情就全在父母的安排中進行,我跟葉莎結婚了,又一起回到國內,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但我沒有辦法……」

  我聽得呆了,從不知道耿墨池還有這樣的故事,只是我有點悲哀,我怎麼只能當別人的替代品,我這輩子就只有當替代品的命?想必我的臉色很難看,耿墨池馬上注意到了,拍拍我的肩膀說:「你不要太多心,雖然你很像安妮,但你們並不能相互替代,你們都是獨立的整體,是除了我母親外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葉莎呢,她不重要嗎?」我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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