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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而且他會很有錢,我會成為這附近最最神氣的女人,嫁給一位這樣的丈夫,我會感到很驕傲。」

  「最次!現在說說,你怎麼個愛他呢?」

  「還不就跟別的人戀愛時一樣唄——你真可笑,奈莉。」

  「一點都不可笑——回答。」

  「我愛他腳下的土地,愛他頭頂的天空,愛他摸過的每樣東西,愛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愛他的所有表情,愛他的全部舉止,愛他那整個人,還有一切,好了嗎?」

  「為什麼?」

  「不行——你這是拿我開玩笑,真是太惡毒了!我可不想開玩笑!「

  「我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凱薩琳小姐……」

  「……」

  我簡直要哭了,受不了了,一把關掉了收音機。

  凱薩琳!希思克利夫!這兩個被愛與仇恨桎梏一生的悲劇人物,在很多年前就震撼了我,後來多次讀過這部小說,每次都被他們至死不渝的愛情感動落淚,可能就是這種書讀多了,讓我對現實中的愛情總是倍感失望。愛得再徹底,對方也未必認同。若如此,我寧願不要愛情,就像現在,凱薩琳的聲音已經消失,白考兒卻還活在現實!

  房間裡空寂如墳墓,讓我受不了,開著暖氣,我卻還是感覺冷得徹骨,只得歪在沙發上繼續呷著杯裡的酒,希望酒精能讓自己暖和一些,結果很快就醉得神智不清,仿佛是一種潛能,沒了意識反而變得堅強,我跌跌撞撞地抓起茶几上的電話撥了一連串熟稔於心的號碼。

  「喂,哪位?」是他的聲音!

  仿佛遭了雷擊般,我震動得幾乎跌倒在地,手中的酒杯「嘩」的一聲掉在地上,我扔掉電話,一頭栽倒在沙發上,捂著臉泣不成聲。

  是什麼時候讓這個男人乘虛而入的呢?

  應該是從研究這個男人開始。

  很難用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耿墨池,有時候他很隨性灑脫,有時候也放蕩不羈,有時候又陰沉得可怕,更多的時候是深不可測,我費盡心機地想看透他的心思,但是看不透,反而不知不覺中被這個男人深深吸引,這種吸引就是在不斷猜測他的過程中產生的。他的艱澀難懂讓人對他油然而生一種研究的興趣。而且我在研究他的同時,他好像也在研究我,經常給我打電話,刺探軍情,搞心理攻勢……我當然中計,漸漸地已不再排斥他,因為跟他說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起碼可以一整天心情舒暢。

  耿墨池好像很忙,我們自那次酒後鬧了一場後就沒再見過面,只用電話聯繫,每天他總要打一兩個電話給我,兩個孤獨寂寞各懷鬼胎的男女在電話裡天南地北地瞎扯,用電話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誰也沒想要更進一步,誰也沒表示要就此打住,兩個人都在靜觀其變,伺機以伏,關鍵是要找到更利於自己的戰略位置。

  有一陣子那傢伙忽然很少打電話了,後來乾脆銷聲匿跡了好些天,我以為他知難而退了,不想耶誕節快到的時候他又跟我恢復了聯繫,而且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打電話騷擾。「喂,在幹嗎呢?」聖誕平安夜的頭天晚上他又打電話。我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十二點。

  「先生,你精神這麼好嗎?你不睡覺的啊?」其實我也沒睡,正靠在床頭看書。

  「睡啊,不睡覺要死人的。」

  「你也知道不睡覺要死人?」

  「可是大白天的睡什麼覺?」

  「大白天?你有病啊,你看看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

  「哦,對不起,我忘了這邊是白天你那邊是晚上。「

  「你在哪?」

  「巴黎。」

  「你上那去幹嗎?」

  「這邊不是在搞中國文化周嘛,他們要我也過來,我就過來嘍。」

  「什麼時候回來?」我隨口問道。

  「你希望我什麼時候回來?」他反問。

  「你什麼時候回來關我什麼事。」

  「幹嗎這麼冷酷啊,我一個人在這邊很無聊的,對了,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我帶的?」

  「東西?巴黎盛產什麼?」我故意問。

  「很多啊,像香水啦,時裝啦,手工藝品啦,很多很多……」

  「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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