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如果可以這樣愛·續 | 上頁 下頁
二六


  這只兇惡的螃蟹開始是抗拒的,可是很快也回吻我,舌和舌交纏在一起,比我還瘋狂,一隻手摟著我的肩背,一隻手放在我的腦後,鉗得比螃蟹還緊。他盡可能地讓我更貼近他,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吻……我不知道我們吻了多久,鬆開的時候我滿臉都是淚,嚶嚶地哭著,捶著他的胸口罵:「你這個傢伙,真不是個東西,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我不賣藝怎麼辦,會餓死的,你回來就只能給我收屍……」

  「不是叫你不要跟他慪氣嗎?」

  「別提他!」

  「我最討厭你這樣,沒頭沒腦!」

  「我什麼時候有頭腦過,從認識你開始就昏了頭。」

  他不說話了,看著我直搖頭,「你手上很沒錢嗎?淪落到這個地步……」他聲音緩和了許多,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錢夾,取出一疊美元,「拿去吧,別在這丟我的臉了。」

  一街的人望著我。

  我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這是什麼地方啊,地下城的入口耶斯樂街,這裡曾經是西雅圖的鴉片館、賭場的天下,當然還有暗娼。一個衣著體面的男人當街給一個落魄的女人美元,人家還以為我們在進行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不知道耿墨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讓我難堪,這回輪到我發火了,我扯著嗓門叫:「耿墨池!……」

  我們在聯合湖區旁邊的街上那家Athenian海鮮餐館用晚餐,就是Tom Hanks在電影中用餐過的地方。

  耿墨池一直瞪著眼看我在吃。

  「你幾天沒吃飯了?」他看著我的餓鬼相,眼中難掩心痛。

  「反正你再不來,我就要成為本地第一個餓死在街頭的華人。」

  「怎麼回事?你叔叔把你趕出來了?」

  「不,是我自己把自己趕出來的。」

  「真不懂事!……」

  這時候我剛剛吃完一大塊三文魚,抹了抹滿嘴的油,伸手就沖他吆喝:「拿錢來!」

  「什麼錢?」耿墨池愕然。

  「你剛才在地下街入口不是要給我錢嗎?」

  「那你剛才怎麼不要?」

  一聽這話我就來火,「在那種地方給我錢,別人當我是什麼?Chicken!」

  「Chicken?什麼意思?」

  我頭一仰,差點暈過去,「你在日本待了那麼久,不會不知道Chicken是什麼吧?」

  他愣愣地看著我,到底是聰明,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哈哈大笑:「原來你說的是Prostitute(妓),可見你的英文有多差,Prostitute就Prostitute,連Chicken都冒出來了,你當這是在國內呢。」

  「廢話少說,拿錢來!」我的手又伸了過去,才懶得跟他囉唆,幫他墊付了停船費和水電費,害我天天吃麵包,這賬還沒找他算呢。

  耿墨池沒再說什麼,掏出皮夾拿出一遝嶄新的美元。我接過來,親切啊,想我這些天不是在咖啡店來回奔波,就是在餐廳麻木地彈琴,為了什麼,就是為了這些可愛的美元嘛。我眉開眼笑,狠狠親了口鈔票,親得吧嗒直響。

  耿墨池看著我的拜金樣,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我倒希望你世俗一點,你就是生活得太脫離實際了,世俗一點,也許你不會吃這麼多苦。」

  原來他還知道我吃了苦!

  可是回到船屋,他就大發雷霆,因為屋子裡亂成一團糟,衣服襪子丟得到處都是,潔白的地毯上盡是污漬,吃剩的速食面,喝了麥片的杯子不是放在茶几上就是擱在窗臺上,最離譜的是,一個沒啃完的麵包被我扔在高貴的鋼琴上。這不能怪我的,每天在外面工作,一回來就倒頭睡,哪有時間做清潔。但我知道這回耿墨池不會饒我,因為他一直有潔癖,最不喜歡屋子裡髒亂,而且是一點都不能亂,連頭髮絲都不能看到一根的,豈容我把他的船屋弄成難民窟?

  「這就是你幫我照看的屋子?還好意思找我要錢呢,你就是這麼給我照看屋子的?!」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拖我到房中央,指著滿屋的垃圾咆哮,「你看看,你給我看看,你把我的屋子弄成什麼樣了?這還是人住的屋子嗎?!你還是人嗎?就是只貓狗,也不會把自己的窩弄成這個鬼樣子吧?!」

  接著他又把我拖到樓上臥室,這下更不得了,我昨晚換下的文胸底褲都還丟在床上呢,他暴跳如雷,把我的腦袋摁在床上,對著我的後腦勺猛敲,「給我弄乾淨!馬上去弄!今晚不睡覺你都要給我弄乾淨!」

  說著他又把我抓起來,狠狠掐我的腿,「快點!滾下去,搞衛生!讓我找到一根頭髮絲我就要你的命!」

  沒辦法,為了保住小命我只得下樓搞衛生。我搞衛生的時候,他出門去了,臨走惡聲惡氣地說:「如果我回來你還沒把屋子弄乾淨,今晚你給我睡大街!」

  兩個小時後,螃蟹回來了,上下一巡視,很不滿意:「不行,這也叫搞衛生!玻璃上還有你的爪子印,枕頭上還有你的頭髮絲!」

  「好,好,我馬上給你換床單枕套!」

  我屁顛屁顛地從櫃子裡拖出全新的被單換上,一刻不敢怠慢。

  「還有呢?!」他瞪著我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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