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如果可以這樣愛·續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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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蹌著跟他擦肩而過,沒有看他,腳步零亂地朝來的方向走去。「你去哪裡?」我好像聽見他在背後問。 「放心吧,我不會跟你同路的,通往天堂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條,就當我們從未認識,各自走完各自的路吧。」這是我的回答。 「你這個樣子只怕走不到天堂。」 「那我就下地獄。」 「下地獄的人多了,還輪不到你。」 「我不想死在你面前……」 「我也不允許你死在他面前!」 「我寧願死在他面前!」 「你敢!」他走到我身後,一把拽過我,扳過我的身子,眼睛裡明明噴著火,卻突然熄滅。因為我滿臉是淚,整張臉都被淚水洗過,他的目光觸摸到我的臉,瞬間變得空茫虛弱,聲音一下就降到了最低,「你……還是死在我這裡比較好……」 「我看未必吧。」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質問,我們齊齊轉過臉,目光盡處站著一個偉岸的男人,一身淺色西服,迎風而立。 「我把她帶到日本不是讓她死在你面前的,請把她還給我!」祁樹禮不怒而威,一步步走過來,盯著耿墨池一字一句地說,「你已經讓她死過很多次了,還不甘休嗎?」 耿墨池的臉變得灰白,一把摟住我的肩膀,挑釁地說:「那又怎麼樣,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會是我的鬼,你覺得你爭得過我嗎?」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跟你爭,我只是想讓她幸福,愛一個人就是給她幸福,而不是像你這樣千方百計地折磨她,打擊她,就算此刻你讓她死在你面前,你覺得你就贏了嗎?你覺得這種贏很有意義嗎?從一開始就是你在放棄,跟米蘭結婚,帶米蘭跑到日本你就是在放棄。你已經放棄了,為何還要她做你的鬼?你霸佔不了她的人就霸佔她的靈魂,這個世上有你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嗎?」 祁樹禮一口氣說完,耿墨池完全沒有反擊的餘地,到底是剋星,幾句話就把他擊敗了,我拿開他的手,朝祁樹禮走去,看都沒看他。 「考兒,過來,」祁樹禮朝我伸出手,「我們明天就回去,我帶你到美國,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這個人……」 「你要帶她去哪兒?美國?」耿墨池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去美國,她身體已經垮了,我想帶她到那邊好好調養身體,你也多保重吧。」祁樹禮將我摟進懷裡,轉身就要走。 「站住!」耿墨池沖過來攔在面前,看著我,試圖伸手拉我,「考兒,你真的要跟他走嗎?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 「墨池,多保重。」我只有這一句話,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不能再哭了,我的眼睛再也經不起淚水的沖刷。 然後我就走了,祁樹禮攙扶著我,耿墨池沒有再阻攔,只朝著我嘶吼:「考兒,白考兒,你走吧,我會記住今天這一切的,我要麼死在你面前,要麼變鬼也不放過你,不是你做我的鬼,就是我做你的鬼。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不會放過你!……」 兩年後。 西雅圖曾是印第安人居住的地方,索瓜米希族印第安酋長Sealth(西爾斯)守候著這片他生長的土地,當抗議美國政府和白人強行侵佔印第安人居住的故鄉的時候,他發表了著名的演說詞《西雅圖的天空》: 「你們怎能把天空、大地的溫馨買下?我們不懂。我們印第安人,視大地每一方土地為聖潔……白人死後漫遊星際之時,早忘了生他的大地。印第安人死後永不忘我們美麗的出生地。因為,大地是我們的母親,母子連心,互為一體。」 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我就被深深打動,這讓我想到了現實中的愛情,有些人分開就分開了,誰也不會記得誰。有些人就算分開了,也要別人做他的鬼,即使肉體已經腐爛,做了他的鬼他就可以把你帶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甚至是地獄;還有一些人,天生就是一個鬼,活著時糾纏不休,死了也要依附著你,或者乾脆鑽進你的心裡。你快樂時他激起你的悲傷,你悲傷時他加劇你的悲傷,唯恐你把他忘記……很不幸,耿墨池就是那個鑽進我心底霸佔我所有思念的鬼,無論我身處何地,哪怕是逃到了西雅圖,他也無時無刻不在我心底表明他的存在,或者他曾經的存在。 「你究竟是人還是鬼,有這麼無賴的嗎?」 我對於耿墨池的突然出現真的是很無奈,祁樹禮還在紐約,不知道他的剋星已經降臨到西雅圖。若知道了,他該如何應對? 「在你眼裡我從來就是一個無賴,你什麼時候沒把我當過無賴呢?」耿墨池強詞奪理,好像在他眼裡我才是無賴。 「你去找份別的工作吧,或者我借你些錢,你到別的地方去找工作,好嗎?」我央求他。 耿墨池露出他特有的魔鬼似的笑容,一口白牙,好看得讓人炫目。他的嘴巴一張一合,說出的簡直不是人話:「我走可以啊,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們帶上祁樹禮的錢,遠走高飛,就像當年你跟我去上海一樣。」 「那是私奔!」 「就是私奔,你又不是沒私奔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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