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秋色連波 | 上頁 下頁 |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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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讓朝夕意外的是,她沒有在家裡看到連波,今天是週末,他應該不上班的。她注意到,屋子裡有些淩亂,似乎好幾天沒有人住了……朝夕留了個便條,將鑰匙壓在了便條上,輕輕帶上了門。走出門檻時她深吸了口氣,她知道,從此她再也進不來這個屋,這裡不屬於她了。結果剛下樓,就在社區門外遇見了楊霞,抱著孩子,見到她,像是見到了救星。 「你曉得連波去哪裡了不?我找不到他了,去了他上班的地方,他單位的人說他好幾天沒上班了。」楊霞的樣子非常落魄,蓬頭垢面,而懷中的孩子也是病怏怏的樣子,趴在她肩頭一動不動。 朝夕對這個女人並無好感,語氣上自然是冷冷的:「我怎麼知道他去哪裡了,我跟他都離婚了,他去哪裡都跟我沒有關係。」 他又跑了。 每次都是這樣,遇到無法面對的事情,他就跑。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這樣的人,還值得她留戀嗎?朝夕忽然就釋然了,她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跟著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實在是種悲哀。 可是楊霞的樣子卻非常著急,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那咋辦哩,那咋辦哩,現在娃又不好了。要住院,可我身上只有幾十塊錢了,我已經一天沒吃飯,娃的病復發了,醫生說再不住院,就保不住了……」 朝夕微微有些吃驚,目光探視那孩子,的確是病著的,眼皮半耷著,奄奄一息的樣子,她是不是該掉頭就走?不管她的事,對不對?她恨這個女人她就應該走,惡人有惡報,不是嗎? 可是朝夕感覺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步都挪不動,她知道,她做不到視若無睹。她的本性,她所受的教育讓她沒辦法硬起心腸,那個孩子,她動了惻隱之心。到底是連波的骨肉,雖然離婚了,她潛意識裡還是希望他們連家有後的。 她歎口氣,從手袋裡找出錢夾,將所有的鈔票逃出來遞給楊霞:「這些錢你先拿去,給孩子看病,如果不夠……」她想了想,乾脆將一張銀行卡也抽了出來,又找出紙和筆,將密碼寫上遞給她,「這是密碼,你去銀行取些錢,先讓孩子住院吧,孩子的病耽誤不得。」 楊霞顫抖地接過錢和卡,眼淚更加洶湧地在臉上流淌:「我,我不會用這個東西,我不會用,咋辦,咋辦哩……」 沒辦法,朝夕之得去附近的銀行取了兩萬塊錢給她,又給她叫了輛車,交代司機送她去醫院,她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她問心無愧了。 晚上,樊疏桐回來聽說了連波不見了的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小子,除了跑,就沒別的本事。」 他想了想,還是給樊世榮很多秘書老劉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孩子住院的事,要他幫忙關照下,如果費用不夠,他負責承擔。 他也做到了仁至義盡,問心無愧了。 朝夕在邊上看著他打電話,不由得笑了:「士林,看來我們都狠不下心,我們說到底,還是好人。」 樊疏桐將手機放回茶几上,挑眉道:「我什麼時候是壞人了?我一直很善良,朝夕,只是你一直把我當禽獸而已。」 朝夕笑出了聲:「你是個善良的禽獸!」 「朝夕!」 第二天,樊疏桐在公司忙了一天,跟幾個中層骨幹清理交接所需的資料,一周後,阮丘雄派來的人就要來公司接手了,他們很多東西都需要整理,包括帳目、債券、債務、人事檔案、客戶資源等。這個樣子,大約還得忙三四天才行,阮丘雄只給了他們一周的時間。中午,樊疏桐跟大家一起在辦公室吃的盒飯,很久了,他沒有在辦公室吃過盒飯,當初公司剛成立時,他倒是經常吃住在公司,跟著這些骨幹經常熬通宵。公司走到這一步,是極其不易的,樊疏桐之所以要找個可靠的接手人,就是希望來者能善待這些跟著他吃了很多苦頭的員工。 「丁梅,還拜託你件事好嗎?」用完午餐,樊疏桐笑眯眯地跟丁梅說,「算是我最後請你幫我做件事。」 「樊總這麼客氣幹什麼,別說我現在還是你的員工,就算不是了,你交代我的事我也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赴湯蹈火倒是不必,就是請你幫我訂兩張去上海的火車票,然後再從上海轉道去馬來西亞。」 「為什麼不坐飛機呢?坐飛機不是更快嗎?」丁梅不解。 樊世榮仰靠在沙發椅背上,聳聳肩:「她不太想坐飛機,有點恐高。」 其實真實的原因是,他有點恐高。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不喜歡坐飛機,可能跟多年前他一個人坐飛機去美國有關,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他備受煎熬,心生絕望。因為當時她並不知道,他這一走,是否還能活著見到朝夕。他記得當她透過舷窗看著飛機下面的雲海的時候,突然就嘔吐起來,然後就暈了過去。從此只要坐飛機,他就暈,除非是沒有選擇,他寧願坐火車。 丁梅不知內情,反而嘖嘖直歎:「樊總,你真是個情種,你女朋友太幸福了!」丁梅一邊收拾桌上的飯盒,一邊搖頭,「你知道大家私下怎麼議論你嗎?」 樊疏桐來了幾分興趣:「怎麼議論我?」 「都說你是個極品。」 「你是不是說我是暴君嗎?」樊疏桐可不是聾子。 「那也是極品暴君。」 樊疏桐大笑,心情大好,敲著桌子說:「謝謝,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評價。」其實,最好的評價是朝夕說的,說他是善良的禽獸。看來,「憑心一日自有天知」這話時沒錯的,但凡做人做事憑了心,早晚會有撥開雲霧見青天。就比如現在。 朝夕,我們就要遠走高飛了! 然後,樊疏桐的好心情維持了不到半小時,就被一個包裹給打碎。那個包裹時丁梅親自送到他辦公室的,說是有人送到樓下,點名要交給他。樊疏桐盯著那個紙盒子,拿在手裡掂掂,很輕。是什麼呢?誰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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