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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是的,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知道的,五年前她做的那個子宮手術就是因為當初流產時落下的後遺症,差點沒命了。」

  「不,不,哥,你不該告訴我這些。」連波連連往後退,整個表情都錯亂了,嘴唇顫動,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你們……為什麼瞞著我?你們連孩子都有過……」他指著自己的胸口,「那我算什麼,哥,我算什麼……」

  樊疏桐有些意外,「連波,我以為你知道這事。」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事,沒有人跟我說過,你們把我當什麼了!以為這樣就讓我心裡好過?不,我一點都不好過!我豈止是橫刀奪愛,簡直是厚顏無恥,我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親人的痛苦之上,哥,我算個什麼東西……」

  「連波,你想哪去了!」

  ……

  一連數天,連波跟朝夕都不怎麼說話。下了班就把自己關進書房,不是寫字看書,而是抽煙,朝夕每次推門進去就被嗆得眼淚直流。朝夕打電話問樊疏桐,那天他跟連波說了什麼。當時正是早上,樊疏桐似乎剛睡醒,聲音懶羊羊的:「沒什麼,就是說到了你當初懷孕的事。」「你跟他說這些幹什麼!」朝夕氣壞了,「你又不是不曉得他的為人,最怕欠別人什麼,就是因為我跟你有過牽扯,他這兩年心裡都不踏實,老覺得對不起你,這下好了,你成功地打擊到他了。」

  「誰打擊他了?他沒這麼弱不禁風吧?」

  「你對你的弟弟還不瞭解嗎?」朝夕又急又氣,「他太善良,寧願自己受委屈,犧牲自己,也不願讓別人因為他而受苦。他心裡本來就有結,兩年了都解不開,這下你又替他打了個結,你幹嗎扯那事上去啊,都過去那麼久了……」

  「朝夕,你這麼在意他的感受嗎?那我呢,你有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他都這麼大的人了,這麼點事就擱心上摞不下,他還是不是個男人啊,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娘勁兒,他什麼時候才能做個頂天立地的爺們?」樊疏桐顯然被朝夕的話激怒了,瞌睡也醒了,在電話裡吼聲如雷,「你為了他這麼指責我,置我於何地?就這麼件事,你指的這麼瞞著嗎?你當他是三歲小孩吧,三天兩頭地鬧脾氣,也不覺得彆扭!」

  「樊疏桐,你吃炸藥了?一大早就這麼罵自己的弟弟……」

  「他是我的弟弟,又不是你的弟弟,有你這麼寵著哄著的嗎?」樊疏桐越吵越精神,還覺得挺納悶,「咦,朝夕,好久沒聽到你直呼我的名了呢,我覺得你還是叫我樊疏桐好,聽著舒坦……」

  「渾蛋!」朝夕被他氣昏了頭,張口就罵。

  「謝謝,我在你眼裡也就是個渾蛋,這兩年我裝得忒辛苦,你不辛苦嗎?明明我們兩個人有過那樣的過去,曾經恨不得弄死對方,結果還裝得禮貌客套,哥哥前妹妹後的,真他媽的不是個滋味,朝夕,我受夠了!」

  「你,你神經病,一大清早就發神經!」朝夕口不擇言。

  樊疏桐回過去:「不知道是誰發神經,不就是你的男人鬧了兩天脾氣嗎?你就緊張得跟世界末日似的,恨不得大家都去哄他,朝夕,你這樣會慣壞他,你就不能讓他學會點男人的氣魄嗎?」

  「我覺得他有氣魄得很!」

  「有氣魄還這麼娘?你現在把他叫過來,你看我不把他扁一頓……」

  「樊疏桐!」

  「嗯,很好,就這麼叫,很久沒聽你這麼大聲說過話了。」樊疏桐居然還很享受,存心刺激她,「朝夕,你自己不覺得嗎,你裝聖母裝得忒彆扭。」

  跟朝夕在電話裡吵一架,樊疏桐頓覺神清氣爽,他覺得他的生活真是很無聊,無聊到要靠吵架來刺激麻木的神經。他對著浴室的鏡子剃須,想像著朝夕氣急敗壞的樣子,很是銷魂,他忽然很懷念過去那只伶牙俐齒的小蠍子,覺得那才是她的本色,她現在裝得跟個兔子似的,他這麼看都不舒服。他覺得蠍子就是蠍子,溫柔賢淑這樣的字眼實在不適合她,他倒要看看,她還能裝多久。反正他是裝不下去了,他自認獸性難改,一不小心就露出馬腳,這不早上被她一激,直接又打回原形了。

  駕車去公司的路上,樊疏桐一邊開車一邊歎氣,他的這個弟弟真是投錯了胎,他怎麼就不是個娘們呢,要麼去演瓊瑤就也可以,含情脈脈優柔寡斷,扮相又好,一定可以賺盡女人的眼淚。

  到了公司,秘書丁梅捧來一堆待簽的檔,樊疏桐於是又歎氣,沒辦法,都好些日子沒來公司上班了,這個樣子下去公司遲早會關門。樊疏桐想起阿才的事,問丁梅:「財務有沒有把那筆錢劃給陳良才?」

  阿才的妻兒下葬後,樊疏桐叫阿才在家休息,工資照發,還給他發了一筆巨額撫恤金。可是丁梅說:「劃了,可是阿才不收,又把錢退回來了。」

  「退回來了?」

  「是的,他說他沒有理由收這筆錢。」

  樊疏桐簇緊眉頭,很難過:「是啊,再多的錢也換不來他妻兒的命。」他稍後給阿才打了個電話,阿才說:「樊哥,我不要你的錢,你並不欠我什麼,我想通了,就算你沒報警,以刀疤的心狠手辣,我老婆和兒子也沒有活口留下來,我怎麼能怪你呢?再說我一個人,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不會放過刀疤的,阿才,我一定會要他以命抵命!」

  「樊哥,你鬥不過他的,你沒有他狠毒。」阿才在電話裡聲音哽咽,透著沙啞,「報仇的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將他千刀萬剮,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了,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阿才說,刀疤現在已經潛伏到了香港,投靠了一個黑道老大,有了靠山更囂張了,他放出話,兩百萬取樊疏桐的人頭。樊疏桐聞言哈哈大笑:「有沒有搞錯,我的人頭有這麼值錢嗎?」

  「樊哥,你小心點,現在的刀疤可是有大靠山的,就因為你報了警,他不得不退出內地的碼頭,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千萬要小心!」

  「我不怕他!我一無妻室二無兒女,也是什麼都沒有,我怕什麼!我等著他取我的人頭,看最後誰取了誰的!」樊疏桐絲毫不以為意,每天飽受頭疼的折磨,活到今天他覺得已經是奇跡了,他從來未曾得到,何懼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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