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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雖然這不是常英第一次提出分手,但這次顯然跟以往不同,因為她跟黎偉民挑明瞭,她不愛他,她愛的不是他。

  而黎偉民這次也意識到常英是下定了決心,他沒有再苦苦相求,雖然心如刀絞,卻也只能黯然看著常英離開,他當時只說了一句話:「英子,我愛你,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是否愛我沒有關係。」

  可是常惠茹就不依了,仍然苦口婆心地勸女兒:「偉民哪點對你不好了,事事順著你,你們又是同事,知根知底的,上哪找這麼好的人去?你也年紀不小了,還要挑到什麼時候啊?大院裡跟你同年紀的好幾個丫頭都做媽媽了……」

  「媽,我近期比較忙,可能要住宿舍。」常英完全把她媽的話當耳邊風了,她對付老媽是很有一套的,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暫且避開老媽的視線,她可不想耳朵生繭子。她媽一聽更不依了:「那怎麼行?姑娘家的還沒出嫁就單身住外面,影響多不好!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結果常英把碗一頓:「別以為你家閨女是什麼金枝玉葉,我連黃花閨女都不是了,還怕別人說什麼啊?」

  寇海「撲哧」一聲,剛入嘴的稀飯全噴了出來。常惠茹臉都白了:「你,你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你大驚小怪幹什麼?我都跟他談了三年,該辦的事都辦了,結果發現我還是不能接受他,我不愛他!與其這麼拖著,還不如早點了斷,你們誰也甭勸我,我最近在外面執行任務,別搞得我擦槍走火了你們就心安了!」說完常英拿起警帽戴上,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英姿颯爽的,讓寇海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真不愧是常英!

  寇海一直覺得妹妹很像《紅色娘子軍》裡頭那個嫉惡如仇的瓊花,一身正氣,敢作敢為,天不怕地不怕,這倒是跟樊疏桐頗有幾分相似。說到底,他們是同類。只是常英完全是剃頭擔子一頭熱,人家樊疏桐壓根就沒把她當女人看,每次寇海試探樊疏桐的態度,樊疏桐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成,我跟你妹妹怎麼都不成,我總覺著像亂倫……」

  寇海只能死心,他一心攛掇樊疏桐娶了妹妹,想堂而皇之地讓那小子叫他一聲大舅子,看來只能是泡影。可是他死心,常英不死心怎麼辦?

  他媽常惠茹就更不死心了,被寶貝閨女刺激得不行,愣在原地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院子裡傳來摩托發動的聲音,她才捶胸頓足地拍桌子:「沒良心的!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存心都不讓我好過是吧,你們都走!都別回來!老娘眼不見心不煩,咽了這口氣你們也別回來……」

  寇海四處搜尋老爸的身影,這個時候估計只有老爸能救救火了,單憑他,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好。「爸呢,怎麼還沒起來?今天不上班?」寇海賊頭賊腦的,拿起公事包朝著門的方向移動步子。他媽的警惕性多高,不愧是幹革命出身的,還就攔在門口,昂頭挺胸,氣勢洶洶地瞪著兒子說:「問你爸幹什麼?指望你爸一輩子給你們當盾牌是吧?」

  「媽,我哪有嘛,我這陣子很聽話的。」寇海嬉皮笑臉地求饒。

  「聽話個屁,上次給你介紹趙伯伯的侄女,你把人家姑娘撂公園,自己跑去打牌了,我還沒找你算帳呢!」常惠茹的滿腔怒火可找著對象了,寇海心想完了,他要被老媽轟成炮灰了,正尋思著怎麼開溜,寇家保姆王阿姨端著剛炸的油條進來了,問常惠茹:「首長中午回不回來吃飯啊?」

  「我哪知道?」常惠茹沒好氣回道,「從昨晚到現在,都耗在了醫院裡。」

  寇海嚇一跳:「我爸怎麼了?」

  王阿姨連忙說:「首長沒事,是樊司令病重,昨晚被緊急送到軍區醫院,首長半夜接到電話就趕過去了……」

  寇海正滿嘴的饅頭在嚼,差點沒被噎死:「啥,進醫院了?」

  常惠茹沒好氣地哼了聲:「難道還有假啊?他兒子跟你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不把老的整死不甘休!半夜你爸就被電話吵醒了,鬧得那個動靜,連北京那邊都驚動了,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生兒育女,生兒育女有什麼用,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寇海把饅頭一扔就往外奔。

  常惠茹追出來喊:「你幹嗎去,先吃早飯!」

  「不吃了!」寇海氣衝衝地奔出院子,他發誓今天非要扁那渾球一頓不可,交待他要跟父親好好談,結果丫竟然把人整進醫院了,這禽獸!他一邊上車一邊給樊疏桐打電話,結果聽到的是冰冷的語音提示:「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第五章 不可預見的結局

  兩個禮拜後,朝夕終於決定回聿市了。之所以下這個決定,是因為之前跟連波通的電話。從G省回來後,朝夕其實不只一次給連波打電話,但頭次她沒有吭聲,第二次她怕自己膽怯,電話一通她就直截了當地先發話:「是我,鄧朝夕!我想你不必驚訝,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講,我只問你,你打算怎麼解決?」

  電話那邊傳來連波粗重的呼吸聲,顯然被她的突然質問弄得不知所措,她當時也沒有再吭聲,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三年,她已經具備了足夠的耐心。

  三年,她將心底曾有的愛磨成了針芒,她必須要見到他,她要一根根地把那針芒紮在他的身上。她不再愛他,所以不在乎他疼不疼。她疼了三年,是時候該還給他了。

  「朝夕,我……我……」他果然是懦弱,電話那邊支支吾吾半天,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朝夕納悶,這麼個懦弱沒有主見的男人,怎麼會讓她遍體鱗傷,她不由得生氣,生他的氣,更生自己的氣,忿忿地罵了過去:「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替自己不值,太不值了!連波,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滾到我面前來,好好跟我說清楚,否則你就是躲到墳墓裡,我也會把你的屍體拖出來,你信不信?」

  「朝夕,我知道你恨我……」

  「僅僅是恨嗎?實話告訴你,我對你已經沒了恨,因為我覺得連恨都不值,更別說愛了,三年,足夠我反思,反思的結果就是你根本就是個騙子,是騙子就還好了,可你比騙子還無恥,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朝夕當時拿著電話就要失控,但她還是克制了自己,因為罵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只想把話說清楚,「對不起,我不想罵人,情緒有些激動。罵你我都覺得浪費,所以我懶得罵你。你滾過來吧,我們之間的事情該有個了斷了,我受夠了!」

  連波沉吟片刻,終於說:「好,我們見個面,我過兩天要回聿市辦點事,如果你很急,你也回聿市吧,我們好好談談。朝夕……」

  「好,就去聿市!」她打斷他,根本不想跟他在電話裡囉唆,「我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動身,如果這次你又食言……」她完全是發狠了,「連波,我會殺了你!」說完就掛了電話,掛了電話她都還喘了好一會兒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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