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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我也要買!」話音剛落,旁邊一直觀戰的阮丘雄也加入進來,走到雕塑邊仔細打量,尤其是看到刻有作者名的銘牌時他眉開眼笑,轉過臉對林染秋說,「你早說這是朝夕的作品嘛,否則我根本不會讓你擺出來……」

  「你來摻和什麼,嫌我不夠鬧心是吧?」林染秋跺腳。

  樊疏桐卻將視線轉移至阮丘雄,目光刀子似的剜過去,逼出一句話:「阮兄……這是什麼意思?」

  阮丘雄根本不朝他看,直接跟林染秋說:「五十萬,我買下了,明天我會讓公司會計將錢打到你們的帳戶。」

  林染秋顧不上跟他辯駁,望向樊疏桐……

  周圍人很快覺察到了這邊的火藥味,紛紛將目光投向這邊。不遠處正說笑著的唐三他們面面相覷,趕緊走了過來。

  樊疏桐的臉繃得像石膏,雙手握成拳狀,直視著阮丘雄:「我跟你無冤無仇,阮少。」他沒有再叫「阮兄」,而是直呼「阮少」。

  阮丘雄顯然是見慣了場面的人,雙手抱臂從容地踱到樊疏桐的跟前,兩人的個頭不相上下,亦都是頗有氣場的人,只不過阮丘雄比樊疏桐更多了份淡定,但說出來的話卻霸氣十足,他忽而一笑:「你太嚴重了,不過是尊雕像而已,都扯上冤仇了?我喜歡,僅此而已,對於我喜歡的東西,我從來就是不計代價的。」

  「那也不必跟我爭吧?」樊疏桐絲毫未露怯意。他自小渾球,又在碼頭上混過來多年,可不是什麼善茬,大多時候在場面他還保持著一定的風度和涵養,但若撕下臉皮,收斂多年的混世魔王必會顯出原型。

  而阮丘雄自小被家族長輩捧在手心長大,他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讓」,他的字典裡沒有讓的概念,當他聽到林染秋和樊疏桐的談話,得知這尊雕塑是朝夕的作品時,毫不猶豫地就要據為己有。他想要,就必須得到。

  「我只是很想要這尊雕像,沒有跟你爭的意思。」阮丘雄抬抬眉,笑了笑,不露痕跡地彰顯著他的霸氣,他拍拍林染秋的肩膀,「就這麼說定了啊,明天把雕像送我住處去。」說著攏了攏大衣,不慌不忙地準備離開。

  如此的藐視,樊疏桐還從未經歷過。

  眾人看他的樣子不免捏著把汗,尤其是唐三,深知樊疏桐的底子,連忙一把拉過他,好言相勸:「士林,走走走,我們喝酒去……」

  樊疏桐甩開他的手,目光凜冽如冰雪寒徹,可是嘴角輕輕一揚,倒牽出一絲笑容:「不愧是阮少,做事不留餘地的。」

  阮丘雄拱手作了個揖,也笑:「改天請你喝酒,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那風度,那氣勢,很對得起他的王者風範。

  所有人都不在他眼裡,沒有人可以和他爭。

  樊疏桐也沒有輸風度,知道他此時面對的不是普通公子哥兒,這樣的人他惹不起,京城這地方還輪不上他撒野,所以這回他大約只能讓了,哪怕讓得極不情願。他真的就讓了,退後一步,讓阮丘雄從他身邊過去,阮丘雄微微頷首,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很感謝的意思。樊疏桐看似無所謂地笑笑,笑得像個大男孩,一臉無邪。

  在場的人頓時松了口氣,林染秋也松了口氣,籌備半年的展覽差點就讓這兩個傢伙給攪黃了。可是,站一邊的唐三和蔡四平對視一眼,一絲恐懼浮上唐三的眼底,他太瞭解樊疏桐了,這魔王在笑著的時候,尤其是還笑得這麼無邪的時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相反,那是獅子發怒前的徵兆。果然,當阮丘雄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猛聽到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待他回頭一看,目瞪口呆,那尊雕像已經墜落在地,斷成了幾截。

  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樊疏桐……

  但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朝阮丘雄聳聳肩:「抱歉,失手,失手……」說著又朝臉都白了的林染秋攤手,「真是失手,很抱歉。但我還是認賠,明天打五十萬到你帳戶,如何?別生氣別生氣,我是失手,真的是失手嘛。」

  他什麼時候下手的,沒有一個人看到!

  唐三眼皮一翻,知道這渾球的匪氣又來了,認識他兩三年,聽聞了他從前的種種劣跡,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他犯渾。可是,他要犯渾也要看物件啊,阮丘雄絕不是在場這些人惹得起的。在京城,只要是在這個圈子裡混的,誰不知道阮丘雄的底子,惹了他,那就得自個去八寶山挖好地,自個跳進去吧,等阮公子來埋你,只怕屍骨無存。

  阮丘雄盯著樊疏桐足有兩分鐘沒動。

  樊疏桐亦望著他,神色自若,一副我是禽獸我怕誰的渾球勁。

  結果,阮丘雄抬起手,沖他指了一下,就那麼一下,讓在場所有的人鴉雀無聲,眼睜睜地看著阮丘雄轉身離開展廳。

  他什麼話也沒說,就指了下樊疏桐。

  但這比直接跟樊疏桐幹一架要嚴重得多,那一指,後患無窮。而樊疏桐收回目光,低頭望向地上碎成七八塊的雕像,可能是燈光的原因,他的半邊臉都陷在陰影裡,眼眸深邃如海,喃喃的,似在自語:「碎吧,看誰碎得徹底。」

  連波回到酒店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多。

  連波見到了叔叔,聊了很久,還跟他一起吃了晚飯。年邁的叔叔極力勸說連波跟他一起去匈牙利定居,稱他的一切都是連波的,如果連波拒絕,那他辛苦半輩子創立的家業就只能被妻舅那邊接管,這是叔叔極不情願的。連波很為難,說事情太突然,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思想準備,何況他一不懂外語二不懂經商,過去了也幫不上忙。

  連波的叔叔在國外是經營連鎖酒店的,生意做得很大,在世界各地都有產業,他和妻子曾經有過一個兒子,不幸在14歲那年意外身亡,妻子因此抑鬱成疾,幾年後也病逝。酒店的生意一直是由叔叔本人和妻子那邊的兩個兄弟經營,眼見叔叔患淋巴癌不久于人世,妻舅那邊對叔叔的這份家業虎視眈眈。連波感覺得出來,叔叔跟妻舅的關係很緊張。叔叔說他們貪得無厭,在他身上撈夠了油水,現在又要霸佔他半輩子的心血,他真的不甘心。好在叔叔終於找到了唯一的侄子連波,無論如何也要連波過去繼承遺產,否則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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