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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朝夕低頭沉吟良久,緩緩抬起頭,看著他說:「染秋,很抱歉,我不適合你,因為我們內心的距離太遠,沒有可能的,否則不會在一起三年沒有結果。我也努力過,可是……我的生命中摻雜了太多別的東西,沒辦法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或者接受一份愛,至少目前沒有可能。我不想耽誤你,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吧,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女孩都可以找得到。」

  「可是朝夕,我喜歡你,這你知道的。」

  朝夕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愛情是兩個人兩顆心的事。」這話是她以前在某本書上看到過的。可能是路燈的光過於冷,讓她唇畔的那抹微笑顯得模糊而悽惶,她拍拍林染秋的肩膀,「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嘛,你還是我的老闆呢,仍然還是在一起。」

  林染秋苦笑著搖頭:「朝夕你知不知道你好殘忍,每天是在一起,卻又不能……唉,看得到葡萄摘不到,這滋味很難受的,你一點都不懂。」

  「什麼葡萄,你當你是狐狸啊?」

  「男人怎麼會是狐狸,女人才是,比如你這樣的。」

  「……」

  朝夕斜睨著他,半晌無語。

  「怎,怎麼了?」林染秋以為她生氣了,「開玩笑的,你這麼純怎麼是狐狸呢,對不起,對不起……」

  朝夕一句話也沒說,默默下了車。都到樓梯口了,她突然又回過頭,燈影下顯得她的身子格外單薄,小小的一個人兒,立在那裡,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她直直地看著林染秋,黑黝黝的一雙大眼深不見底,她說:「我不是狐狸,我是蠍子。」

  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說完徑直上樓。

  朝夕並不知道,林染秋看似瀟灑豁達,其實受刺激很大,看著朝夕以那樣冷漠的表情轉身上樓,他只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他自認是一個放得下的人,因為什麼都不缺,所以對什麼都不太在乎,無論是名利還是女人他從不強求,每次看到有朋友因為失戀而痛苦不堪時,他就覺得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可是今天晚上,他知道自己受傷了,而且是傷得體無完膚。他駕著車在北三環上風馳電掣,腦子裡暈暈乎乎,感覺自己幾乎就要失控。

  三年的希冀,一場空。

  最痛苦莫過於,當失去時他才察覺他對她不是單純的喜歡。是他自己忽略了,三年親密相處,他真的忽略了,以為只是喜歡。

  如果不是唐三給他打電話,邀他去酒吧HAPPY,他保不准會出車禍。唐三他們是從老頭子那裡拜完壽後,找不到他的人才給他打電話的。林染秋二話沒說調轉車頭就往建國路那家國際酒店開了,尚存的理智讓他還有些許的害怕,怕這麼飆下去真出車禍。唐三和一干狐朋狗友都在酒店等他,說是給他介紹新朋友。新朋友叫樊疏桐,林染秋對他的印象還不錯,不多話,但是又很有氣場,跟阮丘雄倒是頗有幾分相像。可是林染秋完全不在狀態,一個人胡言亂語,像喝醉了酒似的,要麼就是傻兮兮地獨自發笑,搞得唐三以為他神經錯亂。

  「你丫沒受刺激吧?老傻笑個啥……」唐三作勢要摸他的額頭。

  林染秋避開他的爪子,只是笑:「我失戀了,行不?」

  「喲,這多新鮮啊,我們林少還能失戀?」旁邊的趙學兵擠兌他。

  「我怎麼不能失戀?」林染秋反問,突然就有些不能自已了,燈光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聲音明顯發顫,「我跟她在一起三年了,我一直以為我只是喜歡她,結果到今天晚上才知道,其實我愛她,否則不會三年了還像個傻子似的等待機會……她跟我攤牌的時候,我這心哪……」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真他媽的疼,從來沒這麼疼過,真的,沒這麼疼過。」

  一屋的人瞅著他,都當是看稀奇了。

  林染秋素來豁達,懶懶散散,好好的政界不混偏要玩藝術,他好像對什麼都不太認真似的,也會失戀?

  「就是今晚你帶去忽悠老頭子的那個女孩?」唐三試探著問。

  阮丘雄倒是兀自笑了起來:「這麼快就失戀了,嘖嘖嘖……」

  「兄弟,來,喝酒。」康盛文斟了杯酒給他,一本正經地跟他碰杯,「向你死去的愛情表示沉痛哀悼,請節哀。」

  「我都這樣了,你還刺激我?」林染秋一腳踢過去,樣子真是可憐極了。他越可憐眾人越覺著可樂,唐三拍著胸脯說:「今晚包在我身上,兄弟我給你安排節目,包你明早一覺春夢起來,啥事都沒有。說吧,你喜歡什麼樣的……」

  「你丫什麼時候改行拉皮條了?」林染秋譏諷他。

  眾人一陣哄笑。

  樊疏桐是新加入的,一直只是默默喝酒,不參與他們的鬧騰。偶爾跟坐旁邊的阮丘雄搭下話,阮丘雄笑著跟他碰了下杯,問他:「你失戀過嗎?」

  樊疏桐眉頭微微挑起,深遂的眸中看不清稍縱即逝的是何種神情,唇角浮出淡淡的笑意,反問:「你覺得我失戀過嗎?」

  阮丘雄端詳著他,點點頭:「應該有。」

  「何以見得?」

  「感覺。」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找到了某種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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