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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如果能讓你預料得到,他就不是葉冠語了。」林維如是說。他交代林仕延,「最好讓Sam收斂點,少在外面惹事,還搞什麼音樂會,都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想死吧?」

  但是林家萬萬沒想到,葉冠語並沒有選擇杜長風作為攻擊目標,他大肆收購林氏股票,不計價格,不擇手段,到林仕延察覺時,絕大多數散股都已落入葉冠語手中。現在,他又盯上了林維手中12%的家族股權,林仕延慌了神,因為只要葉冠語獲得那12%的股權,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入董事會,屆時林家祖輩幾代人打下的江山極有可能易主。

  林仕延權衡再三,決定要林希去做林維的工作,讓出股權。因林維雖在律師行業叱吒風雲,卻從未參與企業經營,隔行如隔山,林仕延很擔心葉冠語耍手段令林維翻盤,葉冠語雖行事低調,但他扳倒了眾多讓林仕延都望而卻步的強硬對手,其令人生畏的高智商在金融界早就傳開了,林仕延不能不防。其實林維若交出股權,經濟上並不會受損失,林仕延開出的價錢令人咂舌,但仍遭到林維的斷然拒絕,價錢再高他也不為所動。

  林維很清楚,股權一交出,他就徹底被踢出了林家。

  從他記事時起,他在這個家裡就得不到應有的尊重,父親林伯翰自小就不待見他,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其實林維除了相貌上略遜于林仕延,他哪方面都比林仕延強,才學滿腹,文采一流。但林伯翰的目光從來只落在林仕延身上,林維是長子,卻莫名被忽略繼承人的身份,次子林仕延反倒繼承了林家的一切,林伯翰只在臨終時給林維留了少量的股份,以讓其面子上過得去,因為林維畢竟是姓林的。而林維個性很強,也很獨立,從未依賴過家族的勢力,他成為聞名江南的大律師全都是他自身努力的結果。他本就不是個愛財之人,做律師有太多發財的機會了,他忍了這麼多年,裝作滿不在乎,可是現在僅存的面子也要給撕去,他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

  況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過了三十多年言不由衷的生活,該為自己活了,但妻女很無辜,他總該給她們留點什麼,如果讓出股權,他們一家是死是活真的都跟林家沒有關係了。當然,他不把股權讓給林仕延,肯定也不會賣給葉冠語,即便林家沒有他的位置,但他終究姓林,他跟林仕延保證,誓死也不會讓股權落入葉冠語之手。

  林仕延當時反問他:「你覺得你瞭解這小子嗎?你知道他是什麼背景嗎?他當年離開國內的時候,一文不名,十幾年的工夫就脫胎換骨,他哪來那麼多錢?我們林家祖輩幾代人才積下這點家業,他十幾年就做到了,你不覺得很可怕嗎?你不知道他的底細,我也不知道,『不知』就是最大的危險……」

  林維啞口無言。

  他的確不瞭解葉冠語,只知他十幾年前遠渡重洋,在海外發了家,回國時已是風光的人上人的金融鉅子,媒體對他的報導很少,稱其為隱形富豪。這裡面包含兩層意思,一是他非常低調,甚少在公眾場合露面,縱然坐擁巨額財富也不張揚,不顯山露水,至今仍住在桐城一個老舊的公館裡;還有一層意思是,他做事極果斷,若誰不幸成為他的對手,必下手又快又狠,按坊間的說法是,不經意間常能「殺人於無形」。回國短短兩年,他就兼併了數家實力不小的金融企業和地產公司,業界很多同行提到他的名字就膽戰心驚。林維曾暗查過他的底細,一無所獲不說,還被葉冠語反將一軍,葉冠語直接將電話打到林維的辦公室,很刻薄地說:「林律師,您不用查了,能查到的,您必會查到,查不到的,您肯定查不到,還是留點精力為林家為您自己準備後事吧。」

  林維氣得差點吐血。

  此刻,葉冠語就坐在他對面,他背後的落地窗外,隔了條馬路,對面就是林維經常出入、叱吒半生的法院。

  林維很清楚葉冠語把見面地點選在這裡的目的。

  林維仔細端詳這個年輕人,從相貌上看,他很英俊,名貴西裝細緻入微的裁剪將他的身形襯得格外挺拔,舉手投足優雅得體,身上自有種由內而發的貴氣,跟周圍奢華的環境渾然一體,林維怎麼也無法將他跟十七年前那個在法庭外咆哮的窮小子聯繫起來。

  葉冠語身子稍向前傾,微微笑道:「林律師,我想我們就不用客套了,您該知道我約你來此的目的,如何,您接受我們的條件嗎?」

  「冠語,我來這兒不是接受條件的。」

  「還是叫我葉總比較好,我消受不起您的抬愛。」葉冠語嘴角一直帶著笑意,眼光卻透著逼人的寒氣。

  林維只得道:「葉總,葉先生,你也該明白,我不把股權讓給林氏,肯定也不會給你,我憑什麼給你呢?」

  「不憑什麼,就憑我想要,您就得給!」葉冠語咄咄逼人,甚是囂張。

  林維冷哼道:「你未免自視過高吧,年輕人。」

  葉冠語又是一笑:「既然我要,就肯定有我要的資本,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林律師。」

  「你就是出再多的錢我也不會給你。」

  「哦,我忘了提醒您,我要您的股權,一分錢也不會給。」葉冠語掏出煙點上,狂妄至極。

  「你簡直是瘋了!」林維臉色發青。

  葉冠語長長地吐出口煙:「林大律師,您這麼說真是讓晚輩惶恐不安,我是瘋子,您那個曾經關在二院的親愛的侄兒又算什麼呢?」

  林維說:「那孩子是做了對不起你們葉家的事,但他已經付出代價,在二院一關就是多年。冠語,不,葉先生,當初你們也是好朋友,得饒人處且饒人,林然也已經不在人世,你就算贏了整個世界又如何呢?你弟弟……也活不過來的……」

  「正因為我做什麼他都活不過來,我才要送你們進棺材,否則何以讓我弟弟泉下安息?」

  「你覺得就你做的這些事,你弟弟泉下有知會安息嗎?」

  「您不用給我轉移話題,林大律師,我只要答案,您是給還是不給?」

  「如果我不給呢?」林維知道事已至此,反而不能軟弱。他總不至於下跪去求他,因為他知道,即便他下跪求,葉冠語也未必會放手。既然如此,那就硬到底,他還能從手裡搶走股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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