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愛,在你轉身時盛開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其實我早就知道那些畫是假的,我斷不會相信杜瓦這只老狐狸會這麼輕易地把真畫給我,所以我就將計就計囉,先收你的假畫,把Tracy還給你,再用祝希堯的公司換取你的真畫,我買他的公司就是為了換你的畫,誰知這小子還真不賴,居然設圈套整我,我還真上當了!你這個傻瓜,本來我就要完蛋的,是你自己送上門,救我於水深火熱中,上帝可以作證,這次不是我要害你哦……」

  南茜夫人在電話裡說不出的得意,她毫無顧忌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兜了出來,一點都不吝惜,對冷翠危難之中挺身而出,她更是「感激涕零」,左一個寶貝右一個心肝,末了,還不忘補充說了句,「對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為什麼Tracy在我手上嗎?當然是我的寶貝兒子阿丁幫的我,他故意把Tracy送給你,目的就是想讓Tracy成為我的籌碼,他趁著你們圍著杜瓦老頭子轉的時候,又把Tracy抱回了巴黎,因為我知道老頭子快咽氣了,他肯定私自給了你財產,只不過沒想到是碧昂的畫而已,Tracy在我的手裡,還怕你不交出財產嗎?丫頭,你跟我鬥,真是不自量力,連杜瓦都算計不過我,就憑你能贏得了我?祝希堯那小子倒是有點能耐,可惜你幫了個倒忙,我南茜命不該絕啊,哈哈哈……」

  冷翠接到電話時剛從警察局裡出來,她在心裡悠長地嘆息,杜瓦錯了,這個女人根本就不遜色於他,而是高高淩駕在他之上,淩駕在所有人之上。

  還有,丁暉怎麼還在幫他的蛇蠍母親做事啊?這個年輕人,早晚會死在他母親手裡。說不清為什麼,冷翠對他沒有憤恨,反而更多的是同情這個被牽著鼻子走失去人格自由的可憐蟲。

  「那一定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冷翠堅信。

  文弘毅卻懊惱得不行,「大意了!我們太大意了!……」回到天使之翼,他一屁股跌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拼命地捶著沙發的扶手,恨不得掐死自己。

  「該來的早晚會來,沒什麼,不就是坐牢嗎?只要讓我在嘆息橋上見了Jan,我就是赴刑場也無所謂,怕就怕我等不到這一天就進去,還有,我進去了Tracy怎麼辦?」此時的冷翠,就像一片枯葉似的失去了水分,瑟瑟發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可怕的場面。

  「別擔心,冷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文弘毅坐到她身邊,把她的頭攬到了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住,用下巴抵住她的頭,試圖想給她力量和溫度,「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我都會和你一起去面對,我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連在了一起,即便我不是你要等的人,我也要保護你……」

  「弘毅!」她叫著,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心揪成了一團。恐懼和無助,過去和現在,她該怎麼辦,不知道!她被各種無形的力量撕扯著,四分五裂般,卻只能這麼坐著,一動不動地望著落地窗外的樹林,靜候末日來臨……

  緊跟其後,唐臨風和紫凝聞訊也從羅馬趕了過來。

  一進門他就氣得直哼,「我們都上當了,這個老妖精,故意散佈假傳聞,引誘我們去收購祝希堯的公司,我們可幫了倒忙了,祝希堯差一點就收拾了這個十惡不赦的女人!」

  「接下來怎麼辦?」文弘毅最關心的就是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還能怎麼辦?打官司唄。我們要找最好的律師,幫冷翠進行無罪辯護。」關鍵時候還是唐臨風有主見。紫凝過去抱住冷翠,心疼不已,「翠翠,別難過,我們都在你的身邊,你不是孤身一人,我們這麼多人加在一起,一定可以打敗那個女人的。」

  文弘毅說:「是的,我們還有時間,警方正在調查取證,我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準備,一定沒事的,冷翠,你要堅強!」

  「調查取證需要多長時間?」冷翠喃喃地問。

  唐臨風想了想,說:「應該不會很短,像這種金融案件,搜集證據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法國人做事習慣了慢吞吞,估計沒個大半年開不了庭。」

  「那就好,」冷翠的目光直視著前方,剛才還灰暗萎黃的臉上,忽然有一層層的紅暈在臉上蔓延開來,嘴角甚至牽出一絲冷笑,目光中似有火苗顫動,「我不怕,這兩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不管是受審還是坐牢,只要在明年七月十一日之後就沒有問題……」

  「七月十一日?」紫凝不解。

  「是的,七月十一日,那天是我約他去橋上見面的日子。」

  一屋的人陷入沉默。

  她凹陷的眼窩裡,射出逼人的咄咄光芒,那是從心靈深處迸射出來的,帶著一種堅定的勾魂攝魄的美,像一道閃電劃過靜寂的荒野。

  沒人會理解她!心在胸口昏天黑地撕絞起來,她知道不能怪大家,自己那病態的絕望,也許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她並非是一定要去橋上見他,而是想借此找一根救命的稻草,抓住它,便不至於被那感情的漩渦吞沒。而他的一聲原諒,或許就是她救命的稻草。即便他不再給她機會,即便他仍然要轉身,她只要說出那三個字,她也會心安理得,她不想被人恨,不想!……

  紫凝看著她這個樣子很不忍,終於明說,「你確定他會去橋上等你嗎?」

  冷翠仰起下巴,眼中鬼火似的,透著病態的瘋狂:「我確定!」

  從天使之翼告辭出來,已經是深夜。

  文弘毅駕車駛回自己的公寓。在靜謐的林蔭道上行駛,他感覺是在穿越一片月光森林,駛向的不是黎明,而是無邊的黑暗。所有的人都對冷翠的偏執充滿同情。唯他沒有。因為他也是這樣一個可憐蟲,明知道沒有可能的事,還固執地守著一份堅忍。祝希堯會去橋上見冷翠嗎?想都不要想,他不會去,以他的驕傲和冷酷,他斷不會給一個傷他至深的女人請求原諒的機會。碧昂當年背叛了他,至死都沒有求得他的原諒。冷翠,可能嗎?……

  同樣,他文弘毅有可能在橋上等到冷翠嗎?冷翠是會去橋上,可要見的不是他。唉,人啊,為什麼總是喜歡跟自己過不去。

  到了公寓樓下,文弘毅泊好車,站著發了會愣,還是疲憊地準備上樓。花園裡寂靜無聲,路燈是從後面照過來的,臺階上暗影重重。在邁上臺階的刹那,他赫然發現地面上映著兩個人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地上。

  「弘毅!」有人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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